“燃燃燃燃燃燃”

    “叫林染。”苏灵燃一本正经。

    青年安静温柔的瞳眸专注地看着他, 清寂的声音委委屈屈,低沉柔软“好哦,染染。”

    夜色深沉, 足以遮掩一切真心或假意。

    万物都该睡着了,谁也无心去看别人的, 对吗

    苏灵燃犹豫了一下, 牵着那目光专注乖顺的青年, 将他带回自己不足二十坪的小屋。

    一张床, 一个空荡荡的衣柜, 一张桌子, 一个小小的无灯的卫生间,就是一切。

    主人泰然若素,毫无窘迫自卑, 青年却喉咙一紧, 眼睛微红。

    他自身后抱着苏灵燃,下巴枕在苏灵燃的肩上, 慢慢收紧怀抱“我买大房子给染染,是我自己赚钱买的。”

    青年看不见, 被他抱着的人面色苍白,眉头隐忍地蹙着,男人的体温比一般人低许多, 但还是让他不适。

    但他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僵硬, 以此回应青年久别重逢的依恋。

    “好啊。”就像小时候那样, 苏灵燃说。

    住在哪里并无所谓, 房子不大不小,一百坪左右,设置了多功能区、书房,浴室还放了个浴缸,即便厨房只是摆设,挤压得客卧的面积也有些小了。

    青年锐利冷淡的面容上,眉眼温润清澈,极力像小时候那样乖乖地看着苏灵燃,如果小时候他这样做,苏灵燃就会隐隐无奈,让他上来自己的小木床一起睡。

    但现在,苏灵燃只是温和地说“晚安。”

    然后,就关上了主卧的门。

    虽然在自己买的房子里,却只能睡小小的客卧,但是这所房子里此刻睡着他魂牵梦萦、遥不可及的人,就像是将那个人关进了他的心里。

    那里足够安全,只要他不打开门,谁也不能再让他们分开。

    青年度过了十年里第一个不会突然惊醒的夜。

    第二天,青年依旧穿着廉价的衣服,开着外形普通的车,没有去那个小娱乐公司,而是先将苏灵燃带去他喜欢的店里吃早餐。

    他把分开的日子里,所有他认为未来重逢,那个人会喜欢的东西,迫不及待一一捧到面前。

    只要看到那个人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喜欢,就心满意足。

    青年锐利的面容不笑的时候底色是冷清的,像孤僻避世的喵咪,在秋天荒芜萧瑟的庄园,习惯等待着人们口中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主人。

    他看着苏灵燃的眉眼却截然不同,安静的温柔隐而不露,像一天临近一天的春水暖融,无声无息漫溢而来。

    苏灵燃沉默,夹了烧麦和水晶虾饺给他。

    青年温润的眼波怔然,认真地一小口一小口吃下,就像是贫穷的乞丐,第一次吃到人间美味。

    “谢谢。”他说。

    被道谢的苏灵燃平静地垂着眼睫“你太瘦了。”

    青年看着他“可我一只手就可以抱起染染。”

    苏灵燃淡淡地说“我要当明星,本来就该控制体重。”

    就像小时候,将孤儿院为数不多的食物留下,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递给那个总是觉得吃不饱的小孩儿。

    “可是,燃燃没有吃东西。”

    “我挑食。不吃我给别人了。”

    “不可以给别人燃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有吗你说为什么”

    “有一定是因为燃燃非常非常,不对,是特别特别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

    “嗯,你真聪明。”

    少年的轻笑声,随着夏天的寒蝉远去消失。

    青年看着眼前面容长开,过分好看的人,和记忆里温和稚嫩的少年并无区别。

    “燃燃喜欢当明星吗”

    “喜欢。”苏灵燃平静地说。

    青年锐利的面容上,唇角抿了抿,喜怒难辨。

    于是,原本被内定的出道五甲,悄然发生了一点变化,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叫林染。

    那样美丽的面容,只要一点镜头,就足以叫所有看到人的屏住呼吸,永生难忘。

    但很奇怪,关于那个人的消息很少,他仿佛是舞台上被施加了魔法的共同的秘密。

    只能看见,不能喧嚣。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知道少爷和那个叫林染的小明星在恋爱。

    但,尽管少爷肆无忌惮、毫无遮掩,却没有任何媒体公然披露这件足以震惊国际的绯闻。

    苏灵燃对青年的一切随心所欲,全都无限配合,予取予求。

    顺从得就像是永远也不会违背拒绝的影子。

    直到,在极光之下,青年缓缓靠过来,亲吻了他。

    “请跟我结婚吧。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苏灵燃沉默,温和的笑容淡去,收回了手。

    他眼眸剔透,漫天的极光不如他的眸光美丽。

    微微蹙着的眉,像是无奈苦恼“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满足你,但,只有这个不可以。”

    青年错愕,很快收敛失落“还没有准备好吗那再晚几年也可以”

    “不是这个问题。”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我不能跟你结婚。任何时候都不能。”

    青年俊美的面容锐利,任何人在那冷清的目光下都无法保持如常,但那双眼眸看着苏灵燃的时候,小心收敛任何可能割伤人的锋芒。即便主人情绪不稳,难以冷静,却只露出虚弱澄澈的脆弱。

    “你喜欢我的。染染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他轻轻地说,仿佛只要稍微大一点声音,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苏灵燃眸光平静,缓缓抬起手指。他从不主动碰触任何人,即便是对眼前的青年。

    现在,那温柔的手指覆盖在青年的眉眼,遮掉一切光和眼前的他自己。

    就像是十年前的分别。

    黑暗里,那声音温和微凉,像是无奈微笑“没有遇见就好了吧,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见过。”

    “你在说什么”青年紧紧抓着他的手,却没有推开那双手,只是隐忍怒意无措问道。

    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如果那个人从未喜欢他,如果那个人不知从何时开始讨厌了他

    “不过,没有如果了。”苏灵燃轻笑,眼神冷静,一瞬不瞬看着眼前被他捂着眼睛的青年,第一次主动亲吻。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任何原因离开你,或者说背叛”那含笑微凉的声音,像恶魔的预兆,又像是神灵的启示。

    那省略的后半句,没有被说完。

    就像是通往天堂和地狱的分叉口,留给那个人做最后的逃生选择。

    盛大的婚礼开始筹备起来,举世瞩目。

    反对的声音全被隔绝在苏灵燃的世界之外,从未被听见。

    那是苏灵燃见过的,青年最高兴的样子,他看起来很幸福,从未有过的幸福,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黑白琴键上,四手联弹。

    “还记得吗那时候孤儿院里有一个踏板老风琴,那时候,我们弹得就是月光曲。”

    “记得。那时候你就弹得很好,一直在教我。”苏灵燃微笑说,“你从一开始就跟那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染染才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只看得见你。你过来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苏灵燃对他说得第一句话是“你真厉害,院长的老风琴所有人都不会用,没想到可以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那内向忧郁的小孩儿垂着冷淡的睫毛,好久,才说一句“这是月光曲。”

    苏灵燃从回忆里醒神,温和平静地说“因为院长老师们说,那个新来的孩子遭遇变故惊吓,从未说过一句话,也不主动吃饭喝水。他们说,那孩子是送来暂养的,很可能能找回他的家人。看上去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想,要是我对他好一点,应该能索取一些回报。”

    青年把他压在黑白琴键上,温柔专注地亲吻,清澈的眼眸半睁“好。把我送给你做回报,够不够”

    苏灵燃沉默,睫羽微颤,闭上眼睛,叹息一样,放弃一切思考。

    “如果人间的财富可以买到幸福,神灵便是最为慷慨仁慈的。如果掌管交易的是魔鬼,那他就是至高之善。”

    夏日的光影在琴键上漫射光辉流转,在情人的灵魂上凌乱弹奏着痛苦和狂欢。

    像烈阳暴虐,清风梦我。

    订婚的戒指从交握的指间滑落,在浮光落尘的地板上叮叮当当,和蝉鸣一起淡去

    之后是

    盛大的婚礼,和婚礼之前突如其来的破产。

    指间消失的婚戒,隔空漠然的分手,无声无息的消失,还有再次出现时候,嫁入豪门的热搜。

    “那个人,从来虚荣,难道你不知道吗他跟你的重逢,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偶遇。也可以永远欺骗下去,但是,你没有钱了。魔鬼的交易或许慷慨,但有期限。而且,从不赊账。”

    “燃燃燃燃燃燃”清冷温柔的眷恋,永远年少的赤诚,一腔孤勇,追在他的身后。

    “求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

    他缓缓抬起手,捂住那个人满身狼狈,清冷孤寂像要流泪的眼眸,就像答应他求婚的那天,极光之下的对话“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任何原因离开你,或者说背叛”

    这次,他平静地补充完了后半句,微凉的声音轻轻地,错觉温和“一定要,快点逃走啊。”

    苏灵燃在一片漆黑里醒来,睁开眼睛,不知今夕何夕。

    周围还是俞家。

    黑白的钢琴还在,却没有看到庄婓越的幻影,月光下,只有一株半粉半白的紫阳花,躺在钢琴上。

    紫阳花,短暂的花期之内,花朵的颜色会发生许多变化,并不仅仅只是由一种变成另一种颜色而已。

    就像变心的情人,见异思迁。

    所以,紫阳花的花语,暗指背叛。

    一天又一天,神秘的boss沉默地送了三个多月,九十九朵的紫阳花。

    满屋子美丽善变的紫阳花,提醒着被苏灵燃遗忘的背叛。

    苏灵燃微微蹙眉,剔透冷薄的眼眸里,茫然渐渐归寂平静。

    整个俞家像一个黑暗的陵墓,仿佛只有苏灵燃一个活人。

    他试着去开灯,却一盏都无法打开。

    通往外面的门都像是锁死了,没有一扇能打开。

    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听不清的声音,不止一个人,咄咄逼人的对峙。

    “呵。私闯民宅,知道是什么后果吗”黑暗里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一丝情绪,毫无形迹的危险和淡淡的傲慢。

    “这是俞家。”叶微阑冷冷地说,眼神坚定无畏,一眨不眨,“他在哪里把他还给我。”

    “还给你”低低的声音呢喃,“他是我的妻子,你对我说还”

    冰冷的危险气息,在每一寸黑暗里蠢蠢欲动。

    叶微阑的年轻的面容没有一丝动摇,咬紧的牙关,无坚不摧“你的身份还有你的目的,包括你对他的所作所为,我都已经知道了。停手吧”

    “我的身份”极轻的冷笑,淡淡的,不知道是怒极,还是对叶微阑的话毫不在意的冷淡。

    “因为他背叛了你,你就想彻底毁了他吗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

    清冷的声音无动于衷“那是怎样的。”

    平铺直叙的语气,反问听来都像毫无兴趣的陈述。

    叶微阑的眼眸清澈天真,一往情深,沁着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少年爱恋“是即便他不属于我,也愿意付出一切,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回答他的,是清清淡淡、嘲弄狂妄的冷笑,极轻的声音,连轻视都冷淡。

    “我的爱,不需任何审判论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黑暗里,有人站在窗边的月光下看着他。

    苏灵燃下意识后退一步,清风拂过,花香淡淡,还有那个人身上海水冰冷的气息。

    沉默,那个最是热烈黏人的青年,这次安安静静的,只是看着他。

    “蓝朔风,你是怎么死的是我,杀了你吗就像杀了庄婓越那样”

    “你想知道”即便是安静的时候,男人的声线也像烈阳暴虐,是热的。

    他一步一步走向苏灵燃,就像借着夜色幻觉,从冰冷的海水里上岸的孤魂野鬼。

    苏灵燃没有动,一瞬不瞬看着他,想把他的脸看清。

    “杀死庄婓越的人,不是你,如果一定有一个凶手,那应该是我。”

    他牵着苏灵燃的手,毫无犹豫地放在自己心口,坚定果决的动作,就像是让那个人用手洞穿自己的心,把所有的爱意毫无保留送给他。

    刺眼的光,像海水漫射正午的光。

    俞家别墅,对峙还在继续。

    “龙曜杀人的一直都是你,还不够吗满屋子的幻觉,让他活在幻觉里,还不够你报复吗”

    叶微阑毫不犹豫拆穿了黑暗中神秘人的身份。

    一阵沉默。

    阴影里一道身影不紧不慢走出来,苍白微弱的月光落下,照见侦探先生那张英俊冷峻的面容。

    龙曜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惊讶,眸光冷锐,狩猎的猫科动物一样盯着面前的对手。

    “杀人的是我。”冷冽的声线平淡又嘲弄,“为什么这么说”

    叶微阑冷冷地和他对视,毫无退让“我知道,你跟林染少年时就相识,但他不爱你,他跟你恋爱,只是因为你的家世。”

    “所以当我破产之后,他就背叛了我,嫁给了庄婓越。我恨他,但我更爱他。所以,我杀了夺走他的庄婓越。”龙曜冷峻的面容不为所动,冷淡嘲弄,“如果你想这么说。”

    叶微阑一眨不眨“不。庄婓越的死因是先天性心脏病。林染之所以答应跟他结婚,是因为他对林染说,自己快死了,以一半财产,让林染陪他到生命的最后。他或许是真的爱林染,但他们婚约是一场清清楚楚的交易。你不该恨他。”

    龙曜平静地说“我知道。因为那个美人有一颗魔鬼的心,他毫无同情心,谁都不爱,不会因为一个可怜的爱慕者要死了就施舍自己的爱情,他只会看中你的钱。想要得到他,只需要有钱,和更多的钱。”

    “为什么”

    “因为他的出身,那样难以启齿的出身,犹如一出生就在道德的沼泽被判了刑期。不如直接去死,干干净净的重新洗牌来过。可是他不信上帝,不确信一定有重新开始和轮回。只能拖着一出生就带着的罪孽烙印,妄图努力装作无知无觉的活着。”

    教堂之下,眼眸剔透的情人,望着久别重逢,被他背叛的初恋。

    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容没有一丝悔愧悲伤,平静安然,轻薄虚妄。

    即便是站在上帝的面前,那魔鬼一样傲慢的灵魂也不会低头,认一丝一毫的罪疚。

    苏灵燃并没有祷告,他只是坐在那里,想看看负责定论人间罪恶的神灵。想看看,神光普照的时候,他能不能看见自己身上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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