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清鉴觉得自己跟医院真是有缘分。
    他迷迷糊糊之中只看到一个踉跄的人影, 没敢靠近自己,在那里站着,好像傻了一样。
    再醒过来时,就看到床边趴了一人, 手上还挂着吊瓶。那人最近瘦了,不复以前的阳光, 显得尖锐、冷峻。
    廖清鉴想笑,但是一笑胸腔就震得疼,他好像看到自己全身上下插着管子。结果他这一有动静, 那人就立马抬起头来, 眼中透着浓重的红血丝,好像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挂掉。
    廖清鉴倒抽了口气,笑,“怎么回事我还没死吗”
    他这话问的, 既是问自己怎么回事, 也是问这车祸怎么回事。
    魏则铭没说话。
    他那哀莫大于心死的差点成为未亡人的表情, 几乎把廖清鉴逗笑。
    廖清鉴就在那儿玩味地看他,直到把他看得胸膛起伏, 脸上透出一股异样的灰败。
    “我妈做的。”他道。
    “警局刚刚来过了,被带走了。”
    说完, 他眼睛就闭了上, 怎么都不开口了。
    廖清鉴的眼皮动了动,他浑身都痛,好像是肋骨都断掉了, 来换药的护士都不停地说,“这也太惨了,幸好没把肋骨刺进肺里,主任说就差一点也不知道是哪个这么不长眼的”
    她每说一句,魏则铭的脸就要灰上一分,直至最后,别提有多难看了。
    护士警告不许他瞎动弹,廖清鉴只好动起了全身上下唯一能灵活运动的嘴,叹息,“魏则铭,你看,你家里人这回是真的要我死了,你看这可怎么办”
    魏则铭咳嗽了两声,胸膛剧烈地起伏。
    还想本来还想集中精力再说几句,眼神又看到推门进来的胡八,他就省了力气闭了嘴。
    胡八俯身在魏则铭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魏则铭摇头,紧跟着就在胡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临了出病房,他看向廖清鉴,“这一次,我会给你说法的。”
    怎么给说法那是他妈,难不成他要把他妈亲手送到牢间里去
    整个下午,魏则铭都没出现,倒是范小智跟杨子轩提了一篮外面卖的中看不中用的水果篮来看他。
    进门就嚎“老板,你没事吧”
    上前透过管子去看,确认老板没死后,范小智又跳“哪个伤你我要去废了他”
    杨子轩揪住他领子,把他往回带,怕他手舞足蹈要把那些不知道通往哪里的管子给弄掉。
    “清鉴现在需要安静,你给我小声点。”
    “哦。”范小智这才乖乖仔一边椅子上坐下,看着自己带的水果篮,有些忧伤,“看老板这样子,连水果怕是都不能吃了。”
    “你别咒我。”廖清鉴眯眼。
    “老板。”范小智把下巴放在杨子轩肩上,大大的眼睛好像乌黑的葡萄,真诚道“那你赶快好起来我工资还没发呢。”
    廖清鉴差点被一口血给哽住,吐纳一阵气息后,问旁边的杨子轩,“魏家现在什么情况”
    “那姓魏的”杨子轩挠他那鸡窝一样的头发,“现在乱得一塌糊涂,魏家那什么主母好像被抓起来了,你这一晕就是三四天,我第一天来看你的时候,简直差点以为你就真的这么去了到底是不是魏家主母撞的你我听医院外面走廊里有人这么传的。”
    “我怎么知道,我连人影都没看到。”
    范小智激动起来,“老板,如果真是她做的,我”
    “你还想怎么样,上次你添的麻烦还不够吗”杨子轩捶范小智的脑门,捶完又心疼,在那儿耐心揉着,“你给我安分一点就是帮老板的忙”
    范小智正要说话,这时外面又有人敲门。
    廖清鉴真的恨不得自己就已经死了,不然这病房弄得跟妓院似的,怎么谁都能进。
    下一刻病房里面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魏严峰,魏则铭的爸爸,虽然廖清鉴没怎么见过他爸,但是凭着有几分相似的脸,大概能猜出来。他的脸面无表情,就算没有刻意也散发着锐气,但是好歹年纪大了,眉目之间无不透露着苍老颓败。
    旁边站着的还有胡八。
    看两人表情,廖清鉴还以为他们是来吊丧的。
    “哟,医院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进来,要是再弄出人命来,怕是这回怎么也说不清了。”
    范小智在后面冷嘲热讽。
    杨子轩想拉他,他挥手就是一巴掌,“我说得错了么,难道说夫妻两个感情好,要做就做一双”
    魏严峰终于回头瞄了他一眼,这个老了的aha男人位于上位者习惯了,骨子里的戾气还是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beta小子噤了声。
    “我来是想来道歉的。”魏严峰闭了闭有些浑浊的眼,“我们家做的那些事,我们现在都认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道歉倒出这种境界的,廖清鉴简直都要怀疑他简直是见自己没死,来故意把自己搞死的了。
    范小智在后面张大了嘴巴,显然也是见识了世面,感到了极度的不可思议。
    廖清鉴挥了挥手,范小智立马得令,就要把人往外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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