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采我的血了”
    隐士弯腰扶起他“他们为什么要采你的血呢”
    同安急切地解释“村子里的人全得了我当年那种怪病,如今我好了,他们就觉得我的血能治病。”
    “同安啊,你可真傻,哪里有什么怪病,那都是我们在水源里埋的毒。”
    同安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隐士们往前进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退至庭院时还被门槛绊倒,可此刻的他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蹭着地挪动身体。
    隐士托着银匣,面带微笑,步步紧逼。
    “你的爹娘不要你了,你的乡亲不要你了,我们也不要你了,如今这世上无人爱你,无人收留你,你去无可去,一无所有,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同安被这诡异的场面吓傻,不管不顾地只往后爬,忽然一手摁空,掉进了院子中央他亲手挖出的坑里。
    隐士们在洞周围成一圈,纷纷低下头看着他。为首的隐士打开匣子,只见银匣里铺着一块红绢,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然而他望向匣中的时候,眼里却透着贪婪的精光,隐士把空匣扔进深坑,刚好砸中了同安的小腿。
    隐士们围着同安絮絮地念。
    “你爹娘不要你了”
    “我们也不要你了”
    “这世上根本没人喜欢过你”
    “你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人”
    洞底一共就这么大,同安刚才跌断了腿,如今爬不出来,也无处可躲,忍耐片刻之后,终于崩溃地哭了,他的泪水滴入洞底淤泥,遍地泥水突然裂开,一颗看不见的树迅速生根发芽。
    此时路潇忽然轻飘飘地浮起,再次看到了奔跑中的同安
    坠落无止无休。
    路潇不断在自己、黑狼、同安、冼云泽的记忆里穿梭,若非她意志足够坚定,只怕会陷落于层层嵌套的人生中遗失自我,但即便镇定如她,也渐渐失去耐心,想要把周遭的一切彻底粉碎。
    就在这时候,她掉进了一段属于自己的回忆。
    扎着辫子的瘦高男人左手拎着蔬菜,右手拿着从干洗店取回的羽绒服,背上则趴着年幼的路潇,她像只不安分的猴子般手舞足蹈,揪着他的头发叽叽喳喳说些幼稚的话,而幼年路潇的背后,还挎着一把比她自己都高的窄刃长刀。
    路潇诧异地将手伸向年幼的自己,却在临近时手腕一转,握住了那把刀。
    刀柄果然有着石头一样的触感。
    她拒绝进入幼年自己,强行篡改了回忆,而后情境中的人和物便都停滞不动了。
    路潇缓缓拔刀出鞘。
    黑色的刀刃无声滑出之时,世间万物都少了几分光芒,流转人间的灵气被刀刃强行吞噬,方圆百丈之内,有灵众生似在经历一场奇异的杀戮,缓慢,威仪,命运般不容抵抗。
    贡榕察觉到这把刀超越了自己幻化的极限,妄图终结这段记忆,天空边缘汹涌崩塌,黑暗摧枯拉朽席卷而来。
    路潇竖起刀刃,并拢两指夹住刀背,由下至上缓缓擦过。
    十二道环纹成形,幻境发出一阵无源的哀鸣。
    路潇压制冼云泽时用了七刀,就劈得林川化形受伤,如今还是七刀,幻境内的一切具已灰飞烟灭,第八道环纹碎裂之时,视野内竟斩无可斩,幻境承载不了这第八刀的威力,无边暗幕似银瓶触地,砰然碎裂。
    幻境消失,路潇手中的刀也自行砂化,她忽闻身下风声有异,立刻滚身触地卸去了坠落的力道。
    黑狼狼狈地摔落到她旁边,而后一只纸鹤也悠悠飘上她的头顶。
    此处约有两米宽、三米高,六面布满孔洞,像是一只埋在地下的埙,其中大多数孔洞已被草蛇完全封死,还有一些正被草蛇填充。
    “埙”的中央,一只骷髅盘膝垂首而坐,它遍体衣衫腐朽碎尽,空余一身薄皮裹着骨头,那些草蛇不断衔来同类的残肢和草叶,它枯槁的十指便自动翻飞,不断续编着草绳,草绳寸寸向外延伸,并在半米外化成了蛇的样子。
    路潇试着喊了一声同安,骷髅没有回应她。
    它身处贡榕的核心,无时无刻不被长生砂的灵气滋养,既不能离开贡榕的幻境,也没办法死去,早已五感皆失,神魂崩溃,如今更像是一个活着的怨灵,全凭本能制造着这些草蛇,想要阻止贪婪的人们采集长生砂。
    黑狼挣扎着爬起来,目光凶恶地盯住洞穴一角,发出了威慑的喉音,而后它猛地扑向那块空地,用力向下刨挖,拼命捣毁着别人看不到的什么东西,路潇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几分钟后,黑狼踉跄歪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骷髅也停下动作,原地化为了灰烬,无尽的异蛇随之变回草绳。
    贡榕死去,与它伴生的树伥与棘灵也就无法继续存活了。
    路潇叹了口气,精神松懈下来后,突然感觉到头皮针扎似得不舒服,歪头看去,纸鹤正叼着她的几根头发自娱自乐地荡秋千。
    “你别啄了行吗我一共就这么几根头发。”
    纸鹤听到埋怨,飞到她的耳朵上,扑打着翅膀弯下身,悄悄和她耳语“想要小绿蛇。”
    路潇皱眉“你又想养蛇了”
    “想养蛇。”
    “乖,咱们有蛇,回家玩宁兮去。”
    她正思考怎么出去的时候,头顶的地面忽然裂开,冰凉的月光直洒下来。
    路潇屈膝跳出深坑,回首眺望,身后居然是已经荒废数百年的大殿。
    大殿被层层草绳包裹,看起来像一只从中劈开的硕大椰子,路潇站在高处举目四望,周边草木竟然全部枯死,片刻前还生机勃勃的巍巍山脉,转眼间已沦为死寂的戈壁,只余下无边荒凉的砂石,她突然有种历经了沧海桑田的奇妙错觉。
    此时路潇的手机震响。
    她茫然接通了林川的电话“你在哪儿我又在哪儿现在是哪年地球上还有人吗”
    “距离米米检查你功课还有 12小时,你随便找条路,我带你出来。”
    路潇挂断电话,跑下记忆中的山路,原本立于山门两侧的石柱早已倒下,树藤里还夹杂着一些支离破碎的白骨,数百年前追逐同安的村民究竟遭遇过什么,恐怕将永远无人知晓了。她跑到山路半腰时,便隐隐看见了那座猎村,而村外的另一条路上,几辆黑色的车正在赶来。
    路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背后的山门与宫殿都已消失不见。
    贡榕死去之时,外借的寿命亦被收回,林川和幸存者们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村民却一半灰飞烟灭,一半化为了尸体,只有两个人瞬间衰老成了八`九十岁的模样,尚自存活。
    车队停在村口,工作人员将幸存者们扶上车,内勤还想进入村庄处理残骸与遗迹,却被林川叫停。
    “那些就这么放着,房子里有些不好处理的东西,等会儿你们撤了,我直接把这个村子埋了。”
    路潇扫了眼光秃秃的山头,问林川“你感觉怎么样”
    “我还好,贡榕控制的范围不大,这些山区养两年就能恢复。”
    两个人说着坐进头车,和宁兮、米染碰了面,稍后工作人员再次拉开车门,把路潇托给幸存者的包还给了她。
    工作人员顺嘴对林川说“来都来了,给找两个矿呗金银铜铁煤炭钻石什么都行”
    林川啐了他一口“呸你做梦20吨黄金都不给我还想要我的矿我把我的宝石全藏起来了给麻雀絮窝也不给你们”
    “斑秃山神”工作人员飞快地留下一句话,拔腿就跑。
    “哎你说什么呢”林川刚想要跳起来,却被米染拉回了原位。
    米染拍着他的背“别吵了,你刚才不也抢过他的烤串吗翻旧账不一定谁能赢呢你啊,以后多讲卫生,别再染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皮肤病,就没人说你了。”
    林川果断和米染厮打了起来。
    车队重新启程,开出了垚山,而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半壁山峰忽如刀裁般落下,掩埋了一切人间恶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喂冼云泽笙笙 59瓶;阿露露 50瓶;顾林凉生 30瓶;假装我是个壕 20瓶;罗德 20瓶;二十 18瓶;读者匿名 10瓶;清欢美人 10瓶;婲九九 7瓶;顺心 5瓶;鱼鱼鱼 3瓶;压力大啊、boore 1瓶;
    冼云泽的银行余额646瓶,我宣布他现在是凶器组第一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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