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少爷跟姑娘走了,太太更是以泪洗面。”
    活该两个字,薛沛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前一段时间薛姨妈的种种怪异之处,现在都能解释得通了。
    薛沛心里清楚得很,除了自己中毒之事与薛姨妈确有关系外,剩下的事都是他自己算计出来的,谁想到王子胜竟一股脑扣到薛姨妈头上,还给她戴了顶灾星的帽子,也真是难为他能想得出来。
    “咳,咳,”薛沛清咳了两声,才看向已经缩得快看不见人的薛姨妈“王子胜那样的混人说话,你也信什么灾星不灾星的,咱们家有此大难,都是甄应嘉跟四皇子惦记上了咱们的银子,与你何干。”
    老爷竟没相信大哥的话,老爷的意思是觉得自己不是灾星薛姨妈暂时把自己的身子舒展开一点,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薛沛,又低下头去。
    薛沛知道王子胜的话对薛姨妈打击不小,王子腾出事更让薛姨妈疑神疑鬼,难得地同情薛姨妈一秒,好声好气的向她道“即知道你娘家人靠不住,日后不必往来便是。你是做母亲的,若真是灾星,蟠儿两个怎么能平安长这么大。”
    自己娘家只剩下了一个想着害自己的姐姐,薛姨妈自是不会与她往来,听到薛沛竟如此好声气的跟自己说话,不由道“老爷是说,我跟蟠儿和宝钗亲近,并无大碍”
    “自然没什么防碍,”薛沛理了理思绪道“只是你也不要总拿着长嫂的架子,薛襄媳妇这些日子带着宝钗着实辛苦,不过宝钗学是不错,你平日也多向薛襄媳妇学学。”
    让自己跟小封氏学,薛姨妈心里自是不愿意。可是跟天天一个人憋在屋里比,她更愿意出屋活动,所以薛姨妈应得十分痛快。薛沛也不这她是不是口不对心,反正薛姨妈真敢故态萌发的话,他有的是办法让她老实。
    见薛沛要出屋,薛姨妈怯怯的问了一句“老爷还有事要忙”
    薛沛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语气平平道“快过年了,总要操持一下有个年味。”
    一句话成功的让薛姨妈认识到自己这个做主母的失职,薛沛得以脱身。
    接下来的几日,薛姨妈终于走出房门,开始张罗自己家到庄子里的头一个年。可是越张罗,薛姨妈就越觉得灰心往年忙年,最重要的是节礼往来,不光是亲戚家的,还有金陵大大小小官员家,与薛家往来的大商贾家,都要一一分好,不能失了礼数。
    唯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显出薛姨妈身为一府主母的作用,谁不夸她处事周到,送礼回礼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可是今年呢,亲戚一家往来的都没有,大小官员那里只剩下一个金陵知府,大商贾更是一人不剩。
    薛姨妈虽然觉得太过冷清,因有薛沛前话在,并不敢抱怨,只好尽力让人多采买自家用的东西,再将庄院细心打扫一遍又一遍,甚至早早就各处张灯挂红。
    薛襄与甄士隐的院子,也被薛姨妈派人给捯饬起来,两家虽然不知道薛姨妈为什么态度突变,也没人问出口,不管薛姨妈给什么,都接着总没错。
    好在年前薛成到底赶了回来,向薛沛汇报了一下自己在京中开了一个南货铺子,还有一个绸缎庄后,就被薛沛赶回去休息。谁知刚出了外书房,就有人告诉他,太太要叫他问话。
    主母有命,薛成连忙到了二门处,结果同贵告诉他,太太说了,即到了庄子上,就没有在城里那些讲究了,太太让他直接进去回话。
    薛姨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了薛成头一句话问的就是“可打听到舅老爷府上现在怎么样”
    这让薛成的眉心跳了跳,不过还是恭敬的回道“奴才还是刚进京的时候去了舅老爷府上一趟,也没见到舅老爷,把信让人呈给舅太太后,舅太太就让奴才去客栈里等信。直到听说舅老爷府上逢事,也没得到回信,万不得已,奴才只能回来了。”
    薛姨妈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再问不出一句话来自己哥哥这是真的不拿自己当妹子了。按说两府是亲戚,薛成还是薛家的大管家,以前进京关帑银的时候,都是住在王家客房的,这次竟直接被打发自己寻客栈,还把人一直晾着,理都不理。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薛成心里却在暗暗佩服自家老爷神机妙算,连太太可能向自己问王家的事都料到,还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回太太的话。
    就是自家太太,怎么就不肯认清王家无情无义的事实呢
    薛姨妈到这时心才彻底灰了,向着薛成摆手道“你且回却说歇着吧,后日再进城采买东西。”薛成躬着身慢慢退出,让人把自己儿子叫来,向他问起自己走后,庄子里发生的事。
    听说老爷让人开了什么桑基鱼溏,薛成心里又是一动,等掌灯后自己悄悄到了外书房,问薛沛“老爷,奴才听说老爷开了什么桑基鱼溏,不知老爷这是”
    薛沛见他过来,暗地里也点了下头,笑着示意薛成看他身后挂着裱好的楹联“这是圣人亲笔手书,自此薛家算是可以安稳一阵子了。等明年总得替蟠儿置些产业,也要个由头。”
    薛成听后也很高兴,向着薛沛拱手道贺“老爷逢凶化吉,咱们府上今年该好生过个年。”
    “你二老爷二月就要考童生试,也不可热闹太过,分了他的心。”
    刚说完,守着门的薛坚就在外头报“老爷,二老爷来了。”
    薛襄已经进来了,薛沛见他脸色不好,有些纳闷“你不好生读书,这么晚跑来做什么”
    薛襄便道“刚接到信,说是知府调任了。”
    “什么”薛沛也吃了一惊,想不通为什么金陵知府会被调任。
    薛襄苦笑道“听说是因为他缉盗不利,有人在境内养私兵竟一无所知。不过是没查到他与甄应嘉勾结的实据,所以只是调任,不然也得锁拿进京呢。”
    出了这样的事,薛沛不得不往城里走一遭。因接任的知府已经到了,原任知府已经并未着官袍,也退出了知府衙门,只呆在自己的私宅之中。
    听说薛沛来拜也很吃惊。将人请进后,薛沛仍是向他行了全礼“乡居消息不便,若是得了消息,草民早当来看望知府大人。”
    “没想到贤弟竟来替老夫送行。”知府不是不感慨“听到老夫调任的消息,多少人家对老夫避之不及,让老夫也体会了一回世情冷暖。”
    薛沛摇头叹息了一声,并未就此多说不说商人逐利,就是官场中人,谁不先想着自保
    知府又道“说来也是老夫对不起贤弟,到今日也没有把盗贼缉拿归案,否则贤弟也不至一直隐居乡里了。”
    薛沛笑了一下“总是我命中该有此劫,那盗贼狡诈,哪里怨得到知府大人。”
    对这样通情达理的人,知府也不掩饰着“你我心知肚明那人是谁,奈何并无证据,从他府里也没抄出银子来。别事我还想得通,就是那些私兵,他藏在玄武湖深处,我手下不过几十个衙役,大都也是吃拿过他们家的,就有消息又怎么会报给我。”
    “大人慎言。”薛沛见知府面有怒色,提醒了他一句,才道“大人此去路途遥遥,城里的产业可都处置妥当了”
    知府听了面有惭色,到书桌里取出一沓纸来,递给薛沛“本来当日说好出三十万两银子,买你手里薛家股的一成。因银子一时不凑手,今日才将银子凑齐。”
    薛沛连连摆手“大人以为我此来是为向大人讨债的吗薛沛绝无此意,还请大人收回。大人新任地方,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
    知府一定要让薛沛拿上,他告诉薛沛,那日他与甄应嘉从薛沛手里买了股后,甄应嘉与薛家七房都想从他手中把股买去,好加大自己手里的筹码。
    不过薛家七房为防甄应嘉本是官身,若是再把他手里的股买去,直接控制薛家的生意,让本就不好做的买卖雪上加霜,加价到四十万两银子,买下了知府手上的股。
    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刚买下股不到半个月,甄应嘉便出事了,手里的股被收走后,内务府直接将甄应嘉那两成半股卖给了接任皇商的罗老爷。现在整个薛家的生意,都得听内务府调遣了。
    薛沛听了,才收下银票,又从中拿出五张一万两的来,一定要请知府收下,说是送知府的川资,若是知府不收,那便是不把他看成朋友了。此举让知府大加感动,主动提出带薛沛一起拜望新任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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