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年底分红利的时候,才是最让人欲哭无泪的时候。内务府的人摆出帐本,告诉薛家七房家主,因为甄应嘉之事的影响,薛家的生意勉强持平,没赚到什么银子。不过大家都辛苦了一年,内务府也不是不通人情,一家还是分了一万两银子。
    不过内务府的人也警告了这薛海三人,若是明年薛家的生意还没起色的话,那么就别怪内务府不讲情面,只能让这些人追加本银了。
    薛海三个人没有一个相信内务府的话,可是也没有一个敢跟内务府的人提出是不是查一下帐人家可是说了,生意是因甄应嘉之事才没赚到银子的,当初,他们这些人是跟甄应嘉一齐从薛沛手里买下的股。要是查的话,内务府的嘴一歪,说他们与甄应嘉有勾连怎么办
    外忧如此,族人的情绪也得安抚一下。好在薛家也还有些祭田,总算是给族人准备了一份薄薄的年例。
    早已经被薛沛养大胃口的薛姓族人,哪里把这几斤米、两把青菜半斤肉看在眼里,这不就在薛海这个新任族长家的客厅里,直接闹开了
    族人们虽然没有一个提起薛沛名字的,可是每提一次往年,薛海都觉得自己的脸人打的啪啪直响。他看了另外六个人“今年生意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还是各回各房把实情说给大家吧。”当初向薛沛逼位的是七个人,凭什么有事儿就得我一个人抗着
    “咳咳,”薛河不得已站了起来,向着仍在议论纷纷的族人咳嗽两声,高声道“自从接手生意之后,我与薛江两个如何劳心劳力,你们也都看到了。奈何生意难做,今年确实没赚到银子,所以这红利”
    “生意还是那些生意,凭什么换了你们两个打理就赚不到银子”
    “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当初要打理生意的时候,你们怎么没说生意难做,不是还说今年的红利,一定比往年多上一成吗”
    “就是,要不是你们说会多分红利,我才不同意让你们打理生意呢。”
    油锅里撒下一把盐,也不会比刚才薛河说出来的话更让人群激愤,三房的人多少还顾忌着他是自己的家主,声音稍小了些,其他六房的人,可是一个个红头胀脸的直着脖子反驳起来。
    薛河小半年来在内务府那里受气已经受够了,现在又被族人如此指责,直接一拍桌子“你们觉得我打理生意不行,那好,谁打理的好,只管来接手好了。”
    族人们都愣了一下,以为薛河是在说气话吓唬大家,张嘴还想指责,薛江也站了起来“薛河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自己打理生意,竟让族人连红利都分不到,实在心里的愧。不如哪位觉得自己有打理生意之能,连我这一份也接手吧。”
    “嗡”的一声,族人们再次议论起来两位打理生意的家主都想着让贤,可见这生意还真是不好做呢。于是好些族人哪怕嘴里还有怨言,也只好拿着分到的那点儿年例,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家想办法办年货了。
    “还是老三有办法,要不是你,这些人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薛海向着薛河笑了一下,感谢他还了自家一个清净。
    薛河却只回以苦笑“族长,你也以为我是吓唬他们吗我是真不想再打理这个狗屁的生意了。天天让内务府的人训得跟狗一样,苦累的差事也是我们的,最后才给一万的银子,还说明年生意要是没起色,连这一万两银子都没有了。”
    “谁他娘的愿意做,就让他做去,反正我是不做了。”薛江也气哼哼的说着狠话。
    剩下的六房家主都是一脸的苦意,即上了内务府的船,岂是自己说不做就不做的别看内务府不肯给薛家皇商的名头,可是你敢不做,他们就敢扣你一顶怠慢皇家差事的帽子。
    自己这些人苦心算计,又把家底都掏空了,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要不,”八房家主薛瀑小心翼翼的道“咱们再请薛沛回来,他跟内务府打了多少年的交道,那些人总不至如逼迫我们一样逼迫他。”
    人人都明白薛瀑的意思以前薛沛打理薛家生意,独得一成利润虽然让人眼热,可是他们各房的红利也有五六万两,哪是今年只有一万两可比的
    可是人家薛沛肯回来每个人心里都没有底薛沛当日可是直接与他们分了宗,要起买股银子来丝毫没手软。手不软的人,心能有多软
    哪怕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呢,薛家七人在现任族长的带领之下,还是于次日一大早,便亲往城外庄子去给薛沛送“年礼”来了。
    只是走到半路,与王子胜正好打了个碰头,大家都曾以姻亲之名往来过,自然要打上一声招呼,然后薛家人便调转马头,跟着王子胜一起返回了城中,再没有提起让薛沛重回之事。
    无他,王子胜也是去给自己的亲妹子送“年礼”的,不想连庄子都没进去,就被薛成给堵在了庄子外头,说是他们家老爷吩咐了,自己家这一族,除了薛沛与薛襄外,再无其他亲人。而太太,不好意思,没听说太太有娘家人。
    什么舅老爷,我在薛家当了几十年的大管家,没见过。要是真见过的话,在几个月前府里遭逢大难的时候,怎么我这个薛家的大管家,求告无门,还没有一位太太的娘家人来安慰我们太太一下
    倒是有一家人曾打着太太娘家人的旗号,派了个着三不着两没眼色的下人,对着太太横加指责,让太太病了好些日子。要真是太太娘家人,能干出那样的事
    王子胜向薛家人学的时候,自是义愤填膺,可是薛家人心里一阵阵发堵,谁也没开口劝他薛沛连大舅子都不认了,那还是他媳妇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长,自己这些已经过了三服的曾经族人,人家哪里会理
    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
    说不定堵在庄子外头的都不是薛成这个管家,而是一个粗使下人。
    这些人是打道回府了,薛沛那里还算着他们经过自己收拾孙乾之事,一定会来庄子上来拉下关系呢,谁知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心里倒觉得薛家那几个货脑子虽不好使,这骨气还是有一点儿的,比王子胜那个有奶便是娘的强些。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薛沛不知道自己误会了已经分宗了的薛家人,见不到人也不会刻意派人打听,他这一世可是想着怎么悠闲怎么来,劳心劳力的事儿已经做的够多了,接下来就要看薛襄与薛蟠的了。
    所以薛沛的当务之急,是替薛襄做好考前心理疏导自从听说杜知府接任,以为自己真的需要一路作弊通过科举的薛襄,一下子焦虑起来,脸上痘也起来了,嘴角火泡也出来了,字也写不好了,文章也不会断了。
    甄士隐这个先生都不知道薛襄到底在急什么,在他看来,薛襄现在别说是考秀才了,就是应秋闱也不是不能试试。可是说了几次,薛襄还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能作弊根本连县试也过不去。
    没办法,甄士隐只好亲自来到庄院寻薛沛,请他开导开导薛襄水平够了、心志不坚的人,落榜的机率并不比水平不够、可是心态平和的人小。
    薛沛这几日闲来无事,就在自己庄子里转着,想着增产增收的事儿。薛襄与薛蟠又每日随着甄士隐读书,还真没注意到薛襄心理出了问题,听到甄士隐的话,心里也有些着急,忙让人把薛襄请到自己的书房来。
    一见薛襄,薛沛就知道甄士隐绝不是夸大其辞薛襄两眼都是昏黄的,肤色暗淡,走路也发飘。要不是知道他是在跟着甄士隐读书,自己庄子离城里也够远,薛沛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半夜悄悄跑出去纵欲了。
    “你是怎么回事”就这心理承受能力,薛沛不能不来气。
    “兄长。”薛襄的声音都有些气虚“还有个把月便要县试,我觉得,觉得自己还是没准备好。”
    “是你没准备好,还是觉得杜知府接任了,你就没本事自己考中了”薛沛不客气的向着薛襄吼了一嗓子。
    薛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当初你信心满满的劝我科举,不就是仗着前任知府欠着你三十万两银子,所以能让我做弊吗
    薛沛看出他的疑惑,不由笑了“你以为那个前任知府,真能为了三十万两银子,就保你一路考中举人那不过是我怕你自己没信心读书,才想出的由头。”
    你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撒谎了,真的好吗薛襄看向自己兄长的眼神都迷茫了,觉得自己的兄长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好象矮了好大一截。
    薛沛能看不出薛襄眼里的失望,示意他找个地方坐下,才不急不燥的向他道“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没了皇商之名,生意也都没有了,只能另寻法子重振薛家。”
    “最快最稳妥的路子,就是让你与蟠儿科举。不为别的,做了秀才可以免八十亩的税赋,还可免了你与蟠儿两人的丁银。那时我想着,若是真能如此,哪怕有一日这个庄子也守不住,你们两个也不至饿死。”
    “可是你都做了几年的生意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想着读书。这才不得不想了个法子,让你甘心情愿的读书。我一直知道,若不是因为,唉,为了怕你压过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又受皇商身份拖累,你当年就该科举的。”
    “所以甄先生过来后,我一直暗里打听着你与蟠儿两人的读书情况。甄先生自己都没想到,你的基础打的甚是扎实,就是明年应秋闱都不在话下。”
    “谁知道我当日为了让你读书想出的法子,竟是害了你,让你一直怀疑自己的水平。”薛沛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期间不忘塑造一下自己成为了让兄弟读书,不惜自己忍辱负重的光辉形象。
    薛襄已经听傻了,原来这些日子兄长不去看自己与蟠儿两个读书,不是因为前任知府走了没法作弊了愧对自己,而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自己刚才竟然还觉得兄长撒谎不对,哪里不对兄长这是为了自己,赌上了自己的人品呀。
    单纯的薛襄落泪了“当年也是我自己说不读书的,并不干母亲的事。兄长觉得,甄先生说的话,可信吗”不管可信不可信,自己都要勉力一试,今年不成明年再接着试,一定不能让兄长的苦心白费。
    薛襄暗中已经下定了决心,问薛沛不过是给自己再增加一点底气。薛沛重重的点头“你跟着甄先生读了这么长时间的书,自然知道他的人品。那是个从来不妄言的人。”
    “我知道了。”薛襄听了眼里泪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对自己有了点儿信心,还是刚才眼睛被泪洗过,眼里的昏黄尽去,重新清亮起来。
    薛沛也不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咱们家头一个参加科举的人,不管考的如何,都是给子孙将来读书济世开了个好头,树了个好榜样。”
    说完指了指自己身后挂着的那副楹联下头的落款“你可知道体仁居士是何人”
    薛襄愣愣的摇了摇头,他早就发现兄长对这副楹联十分重视,哪怕内容是人人皆知,字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还是让人特意刻了挂在庄院外头,原作也找了金陵最好的装裱师裱好,高高的挂在书房之内。
    原本薛襄自己有些猜测,是不是哪位达官贵人写给兄长的,才让兄长如此珍而重之,现在薛沛小声向他耳边道“便是当今圣人。”
    “什么”薛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家是皇商,祖辈还是紫微舍人,也曾往来过京中权贵之间,也曾说笑与朱紫之侧,可是从没得过哪一位皇帝的墨宝
    为什么自己兄长已经退居庄子,连祖上传下来的皇商之位都脸去了,还得了圣人亲笔手书的楹联
    这副楹联现在薛襄的眼里,已经烁烁放光,怎么看上头的字迹都自带光彩,横不平是肆意,竖不直是洒脱,哪里平平无奇,分明笔笔深意,字字珠玑
    这可是圣人写出来的字呀,天底下有几个人有福气见到自己还是学问不够,这么好的字天天得见,竟当成了平常,不恭敬,实在太不恭敬。
    他的星星眼没有瞒过薛沛,只是薛沛会点破吗这个时代的人光是听到天子两个字,就已经跪下了,何况见到了天子的字。
    “这是罗老爷第二次来庄子上,带给我的。应该是圣人听说咱们家受了那么大的损失,官府却对盗银之人一无所获,有意补偿我们一下。”
    “所以你与蟠儿读书科举,是在圣人那里挂了号的,说句奉旨读书也不为过。只要你们将来能去参加春闱,圣人还能不对你们关照一二不过此事就是甄先生那里,你也不可说,不然让人知道了,说不得又是麻烦。”薛沛毫不虚心的又用皇帝来给薛襄打起气来。
    此时的薛襄,已经让那自带金色光环的楹联给晃的神智皆失,由着薛沛把他忽悠的晕晕乎乎,就差自己打包行李,去京中叩谢皇帝的知遇之恩了。
    一直到进了考场,薛襄都处于这种打了鸡血的状态,让甄士隐对薛沛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薛沛这位做嫡兄的,对庶弟真是太用心了,也太有办法了。
    替自己包装了完美人设有薛沛,又接着忽悠自己的儿子,重点是给变成守财奴的薛蟠,大讲特讲为什么薛襄刚读了这么点儿时间的书,就要硬着关皮应考秀才,就能免八十亩的税赋,还能免两个人的丁银。
    八十亩是什么概念,那是现在庄子的三分之一还多,还有丁银呢合下来,一年就能省下二三百两银子。所以傻儿子,每天去先生家里,不能时不时的盯着人家才四岁的小姑娘,得努力再努力,争取明年你也考童生,然后再免八十两银子的税。
    薛蟠想不出免八十亩地的税,跟他爱看英莲之间有什么关系,可是知道自己要是这么看下去,说不定日后父亲会不让他再去甄先生有里读书了。从此时时提醒自己读书的时候专心再专心,哪怕英莲跟宝钗就在他们念书的屋外头玩,也不看上一眼。
    对此薛沛很是满意,他真怕原著的修复力,让好不容易逃过被拐之劫的英莲,最终还是落到薛蟠手里。哪怕这一世薛蟠是他的亲儿子,可现在才九岁的毛孩子,就老是往人家小姑娘跟前凑,怎么看都让他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一个留评的会是哪位天使
    感谢红颜一醉、eivivian、顺顺678、枯叶蝶灌溉了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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