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时候阮呦没有出现在饭桌上,赵乾问起, 陈娘子就说了缘由。
    “她方才吃了药膳, 那药膳里我让大夫添了几味安眠的药, 这几日呦呦都没能睡好,这会药效来了, 估计已经睡下了。”
    至于为什么没睡好, 陈娘子没说, 赵乾几个仔细想了想便知晓其中的缘由,也就没问了。
    晚膳是李氏做的秘制酱汁乳猪,猪皮的口感极妙, 一口咬下去先酥脆后软糯, 咸甜辣口,肘子肉清香不腻, 蘸着粘稠的酱汁很是下饭,香得让人吮指。
    赵乾几个接过红烧卤猪蹄, 朝着李氏有些生疏地道了谢, 李氏见他们吃得喷香,看得高兴,热情地给他们添了许多饭。
    吃完了饭,赵乾三人抢着把碗洗了,还将铁锅刷得一干二净, 然后偷偷将一锭银子放在泥灶上才闪身离开。
    李氏和陈娘子夜里打算做明日要用的饭菜时,才发现那一锭银子,她先是愣了一下, 才有些无奈地撵起那一锭银子,叹了一口气。
    “锦衣卫也都是些才二十出头的孩子罢了。”
    都同雲儿一般大小。
    传闻里个个都是凶神恶煞,其实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阮家这一夜睡得安稳,张家却是鸡飞狗跳。
    张府的嫡长孙遭了大罪。不但腿磕破了皮,被人泼了水,最后还惊了马,张颜一个文弱书生哪里遭得住,回到府的时候就已经是魂魄不全的模样。
    张府门口的小厮瞧见他脸色苍白得像一片纸,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人扶进府里。
    到了夜里,张颜就发起烧来,烧得皮肤滚烫,一个劲地说着胡话。
    张夫人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守在床榻边熬了一整夜,一见张颜那憔悴的模样就心疼得直掉泪。
    “大夫人,您先歇息会儿吧,大公子有知苏照顾着,这会吃了药,过不了一会就该退烧了,”张夫人的贴身大丫鬟知巧递了碟点心给她,朝着妹妹知苏使了个眼色,“您累了一天也没用饭,别把自己身子累垮了才是。”
    “是啊,大夫人,公子这儿有奴婢照顾着,您先去休息罢。”知苏道。
    “我的儿好端端地遭了罪,我还哪里吃得下去,放下罢,知苏将颜哥儿那盯着,要是退烧了快些来回消息。”张夫人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丝毫没有食欲。
    知巧欸了一声,将碟子放下,又斟了一杯热茶与张夫人,她顿了顿,稍压低些声音,“夫人,奴婢思来思去都觉得大公子遭受这罪委实有些古怪。”
    张夫人眼神锋利地瞥向她,“怎么难不成还有谁敢害我颜儿”
    知巧忙跪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夫人,您听奴婢说”
    她犹豫了一会,但又想起自己那个眼泪婆娑的妹妹知苏,还是狠了狠心。
    “今儿这事不是源于大公子要送那阮家的姑娘回府去知苏也说了,大公子出门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这后面接二两三的倒霉事,不都是送阮家姑娘回去才发生的奴婢的意思”
    她垂着头,支支吾吾的。
    张夫人却是一瞬就明白过来,眯了眯眼睛,“你是说阮家那丫头克着颜儿了”
    知巧有些慌乱,“奴婢也是瞎猜的”
    “只是这事太巧合了,夫人,奴婢都是一心为了大公子着想,阮家,阮家再有前途,也没有公子更要紧”
    平日里顺风顺水的颜儿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大的罪。
    若是被克的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张夫人喝着一口茶,手指轻轻拨弄着茶盖。
    厢房里静谧无声。
    “大人。”
    陆长寅猛得睁开眼,瞬息间,尖刀抵在床边上人的喉咙处,只要稍稍一动,就能割断喉咙。
    “大人,是我。”图宴仰着脖子,纹丝不动。
    听见熟悉的声音,陆长寅思绪渐渐清醒,他定定地看了会儿才收回刀,手抚着跳疼的额头,胸口的情绪翻涌。
    “大人梦见什么了”图宴看他神色痛苦,狐狸眼里含着担忧,“属下听见你一直在说梦话。”
    他是进来传消息的,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大人扶在案几上睡熟了,神色痛苦地呼喊着什么。
    陆长寅垂下眸,指腹摩挲着玉坠,黑眸映着不断跳动的烛火,那潋滟的光晕随着一道晃动着,暗藏着惊涛骇浪。
    他梦见了那场突如其来的弥天大火,金玉满堂,荣华富贵皆成一场空,灰暗的剪影只剩下颓垣断壁,那些真切的尖叫声,哭喊声,烧焦的苦味和腥臭而滚烫的血,历历在目。
    声音在耳畔响起,又渐渐滑远。
    梦见那日他父亲冲着他声嘶力竭地大吼,
    “子婴,活下去。”
    “你活下去,陆家就还在。”
    “你不准死,你死了,就是陆家的罪人。”
    五百余人的百年大族,只有他活了下来。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受了何等的,熊熊的大火弥漫,他看见那些扭曲的丑恶嘴脸,听见那些地调笑和痛苦的弥漫,看着母亲和姐姐浑身地死在刀下,看着她们死不瞑目的绝望。
    他开始痛恨,痛恨怯弱无能的君王,痛恨嚣张跋扈的世族,痛恨老祖宗定下不可造反的祖训,痛恨祖父为了断陆家造反的心思,将势力放在北方的决定。甚至痛恨心怀天下,为民请愿的祖父。
    他从陆家最尊贵的嫡长孙成了陆家旁支收养的孩子阿奴。陆家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没有人去追查真相,他被人抓住,卖进了教坊司,在那里陪酒卖笑,甚至被花楼的人喂了秘药。
    后来他成了奴隶,在世子子弟的箭矢下逃生,在斗兽场与野兽搏斗。
    若不是遇见一个怪人,他不会有一身武功,也不会在逃出来后,顺利接管陆家的势力。
    那个怪人会观星相,他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他教他武功却不救他,哪怕看他被人强行灌下药,哪怕看着他被马鞭抽得遍体鳞伤,看着他被野兽咬下一块肉,被扔在泥泞的雨地,奄奄一息,那个人始终抱着剑,无动于衷。
    一开始,那个怪人说,“阿奴,你注定要成为帝王,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的命数。”
    后来他皱眉看着他,“阿奴,你的杀心太重了,你即使成了君王也会是暴君。”
    “你的心中只有恨,你根本就不在乎百姓的命。”
    那人说得对,这三年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好人坏人,只要挡了他的路,他都杀。他故意想挑起战事,也不想去管江南百姓多少人会死,哪怕生灵涂炭,他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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