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宫女所言, 李驿昀并未回东宫,她将苏衡哄睡后,便将烛火一并熄灭。
    东侧院的人都不会想到苏澜有些身手,更不会想到她会胆大包天在今夜就有所行动,因此于苏澜来说,今夜才是查探的最好时机。
    苏澜又在房内待上了半个时辰, 将自己的装束全然换了一身, 她才悄悄翻了窗子离开。
    她对东宫的一亭一阁都铭记于心,除去她过目不忘的本事,还因她幼时常常入宫来寻李驿昀,有时玩得错过了出宫的时辰, 她便也宿在东宫了, 一来一回她在东宫便熟得闭着眼都能走了。
    可她也不知从何时起,她与李驿昀之间便成了如今这般,他想方设法让她死, 而她亦是百计千谋想将他拉入地狱。
    宫中守卫森严,而东宫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澜翻过了两座院子,竟未发现一人,苏澜一时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李驿昀的计谋,可既然已经来了, 她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苏澜凭借着记忆,往西侧院走去,那里便是她曾经住过的院落, 而李驿昀的书房也在西侧。
    一入夜,苏澜就格外警觉,一道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入她耳中,苏澜也不由得放轻了步子。
    对方并未发现苏澜,只见书房中站着三个人,她借着月光看清了面容,其中一人不是李驿昀又能是谁
    不是说今夜他不回东宫吗他为何会在这儿
    而李驿昀身旁站着的另一人便是除夕那日追杀她与苏衡的黑衣人。
    苏澜不敢轻举妄动,连步子也不敢挪一步,将气息压到最低。
    李驿昀站在窗口,身边的另一黑衣人上前对李驿昀说着话,而苏澜越听越心惊,整个人都止不住发颤。
    虽然她不大明白那人说了什么,可她能分辨出那人说的是北狄话
    李驿昀身边为何会有北狄人而他为何又能听得懂在她记忆中也只有谢常安精通北狄话,可那也只因他自小生在边关,这便不足为奇,可李驿昀堂堂一国太子为何也会
    幼时她与李驿昀如手如足,两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而她也从未见过李驿昀说北狄话,她十三岁时便跟着军队出征,虽说那时候她也只是个九品下的陪戎副尉,可攻打北狄战事吃紧,她很少回京,难不成几年不见,他便又学了一门技艺
    苏澜还未想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听李驿昀开了口,用的亦是北狄话,苏澜虽听不懂,但李驿昀的咬字与腔调与北狄人别无二致。
    那黑衣人显然得了他的指示,点了点头,便出了书房,苏澜赶忙将身子贴在墙上,屏住呼吸。
    他们一直攻取不下北狄,就是因为北狄人善追踪查探之术,他们对气息极为敏感,若身旁有人,他们便立马能察觉。苏澜为此还练了两三年的闭气,如今能撑上个半盏多茶的功夫。
    黑衣人站在原地往四周望了望,未察觉出异样,这才离开。
    “殿下,谢常安已离开军营,如今边关无人镇守,我们要不要”
    李驿昀微微抬起手,“不必,太刻意了,对付他有千万种方法,没必要用这种,入城关卡不必对他设,放他入京便是。”
    “可是殿下,谢常安一回京,晋王那儿又该如何听说晋王原本今日回晋州的,可如今却还在府里,属下猜想,他一定是得到了谢常安回京的消息,这才留了下来。”
    李驿昀轻笑,“谢常安能入京,可日后能不能再回去就另当别论了。”
    “是,那属下这便去安排。”可黑衣男子却依旧立在原地不动,“殿下,属下还有一事。”
    李驿昀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去江南查探苏澜的人都已回来了,在庄子里并未找到人,问了认识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人去了哪里。属下一直觉得那苏澜有些异常,可又找不到证据。”
    李驿昀倒是不意外,“那你说说,她有何异常”
    “晋王这些年来都是独来独往,别说女子了,其余人也是难以近身,可这苏澜却是不一般,她入京第一天便被晋王的赤狐缠上了,殿下您应该也知道,这些畜生随被驯化,可骨子里还是藏着野性的,怎可能对第一次见的人就如此亲昵”
    “你的意思是她与李承珺认识”
    苏澜暗暗咬牙,她就知道那只臭狐狸会坏事,李承珺也真是的,那赤狐在晋州待着好好的,他非要将它带回来,若是她百谋千算最后却栽在了这里,那她岂不可以悬梁自尽了。
    “属下也不能断定,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晋王似乎对那苏澜也有些不一般,接连几次他都给苏澜送过药。”
    李驿昀想到白日里苏澜在他手中无力挣扎而满目绝望的模样,冷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就算她有些本事,可如今人就在宫中,还不是任由本宫拿捏,到头来苏家不过死一个女儿罢了,苏万州她还能找上本宫不成”
    听到这儿,苏澜心头一紧,李驿昀想直接杀了她
    “太子殿下英明。”
    “等谢常安入京后,本宫会在宫中设宴,届时苏澜那儿便交给你了。”李驿昀抬头看了眼月挂枝头,“李承珺近日闲得慌,找些事让他做做。”
    黑衣人立马会意,“是”
    “随我出宫一趟。”李驿昀将窗子放下,便往黑夜中走去,那黑衣人便紧随其后。
    苏澜确认两人走了之后才进了书房,书房什么也看不清,可她不敢用火折子,怕引来了旁人。
    苏澜无奈,只得借着残破的月光在里头摸索着,若李驿昀与北狄人有接触,那定当还有信物与书信往来,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苏澜想着一处易藏身之处,数着步子往正北向走去,在十七步的位置停了下来,她抽出短刀,蹲下身用刀尖插入石砖的缝隙中,可刀刚深入半寸,她突然愣住了。
    怎么可能,这石砖像是许久不被触碰过一般,生硬的很,她的刀都卡在里面了。苏澜带着疑惑用了好些功夫才将这块石砖给掏了出来。
    她伸手往其中一按,另一块石板便翻下,露出可容一人通过的口子来。
    扑面而来的尘灰被苏澜吸入口鼻之中,她强忍着才没咳出声来,阵阵的腐味让苏澜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底下有台阶,苏澜毫不犹豫地便往下走去,每走一步,尘土气息便愈发浓重。
    这处密道她熟得很,幼时她不想回府时,便常常与李驿昀躲在这里头,等来寻他们的宫人急得团团转时,他们才从这里头出来。
    李驿昀那时说过,这密道是皇上替他建造的,除了他与几个亲信,便没有人再知道了,她是那个例外。
    如今可奇怪的是,这阶梯上积着厚灰,显然有好些年没有人进来过了。苏澜没有再往前走,她将自己踩在地灰上的脚印又抹了抹,除去了印记,便往回退。
    她正准备将石板重新扣下时,身后突然传来拊掌声,吓得苏澜全身的血犹如倒灌,浑身冰凉。
    苏澜缓缓转过头,见月光打在地上,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她脚边,此人不是折返的李驿昀又能是谁。
    苏澜故作镇定地将暗道入口重新合上,缓缓站了起来。
    “若非本宫重新回来取东西,怕是不会瞧见这么精彩的一幕吧。”李驿昀笑着看了眼面前这毫无怯色之人,不由称道。
    苏澜将声音压下,以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声音挑衅道“若非我在这儿等着,怕是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竟有这么多秘密”苏澜一边说着,一边将短刀缓缓抽了出来。
    “哦”李驿昀轻嗤,“不知你口中的那个秘密是哪个”
    苏澜笑了笑,“太子殿下也是有意思,既然都说了是秘密,那怎么能说出口呢。”
    李驿昀不怒反笑,“你可知有一种人最能守住秘密了。”他手一挥,从书房外突然闪进两道人影,手中的长剑直直刺向苏澜。
    苏澜一个翻身,堪堪避过,书房中施展不了拳脚,她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怕引来宫中其他人,到时候更难脱身,而李驿昀亦是,他此番入宫定是不想叫人发觉。
    苏澜迅速将短刀换在了右手,她一个避身躲过凌厉的长剑,将手中的刀往李驿昀身上刺去,李驿昀往后一退,躲过利刃就要出手来夺。
    而苏澜却早已往另一旁一闪,翻过窗往外跑去。
    李驿昀显然一愣,他低头笑了笑,“倒是有些狡猾,让人跟紧些,别让她跑了。”
    “是。”两个黑衣人也迅速追了上去。
    李驿昀看了眼暗道处,眼底是一片深沉,他喃喃自语“原来你还留着这一手啊。”
    苏澜不禁有些恼,今夜自己还是有些大意了,她如今只想赶快摆脱身后那些人,再回到东侧院,以李驿昀的性子,他肯定要暗中搜查一番的,若她不在屋中,那便是不打自招。
    一支冷箭突然从背后射来,苏澜赶忙侧身,用短刀将箭镞削落,她将箭镞稳稳一接,向身后射去,只听一记闷哼,有人从树上落了下去。
    苏澜越跑越觉得不对劲,以宫里那些人的身手,她很快就能甩开,可后面这些人却能紧追不舍,有好几回差点赶上她。
    若她猜得没错,这些人应当都是善武的北狄人。
    宫中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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