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观礼的,再耽搁下去,怕是太后不喜的。”

    燕泥咬唇,嘴巴小心翼翼的张了张,还是将话说完,“您迟迟未得嫡子,老爷多番传信,说朝中早有不满,前朝后宫都对您不利,实在是安生不得。”

    云雾初敛眸,指尖微顿,却是笑了,将那缕发拢到小指上,“如今本宫还有什么好怕的,那混账东西连我床榻都上不得,何来嫡子。”

    如墨青丝缠缠绕绕上葱白小指,她小指微勾,青丝倾泻,露出藏匿其中的银白,她嗤笑一声,眉眼泛冷,手间一用力,那根银白发丝就垂然而落。

    “太后何等重视嫡庶尊卑,这番设宴,也不过是在警告我多年未得嫡子罢了。她与身边近侍打得火热,哪里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因为惧怕外戚,连我一根毫毛也不敢动。”

    她的那位夫君,不知道从哪位“忠臣”嘴里听了一耳朵,外戚专权夺位多是以嫡子出生为始,就战战兢兢的惧怕起来,生怕他那好岳丈一个不喜,换外孙做皇帝。

    大婚五年,当朝皇后还是处子之身,倒也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云雾初越发讥讽,面上露出浓浓的嘲弄。谁能想到,她还不过花信年华,竟就生出了白发。

    燕泥声音越发低,看着主子眉眼间的愁容心下也着实不好受,“奴婢帮您藏藏这白发。娘娘,您要想开些。”

    她苦笑,看着燕泥在她发鬓上忙活的双手,不由的蹩眉,白发越长越多,恐怕再过一些时日,就藏不住了。

    她丞相府嫡长女出身,长得美,养的娇,一生下来,就是别人嘴里的天之骄女。而后嫁入这深宫,成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一时之间,风华无二。

    但其中的愁滋味,也只有自己噎着喉咙,嚼尽,吞咽,蓄一肚苦意。

    先帝去的早,太后强势垂帘听政在朝堂之中笼络政党为自己所用,儿子懦弱唯命是听,哪怕太后这些年卸掉了对皇帝的施压,但早早养成逆来顺受性子的皇帝如何管控的住这舌枪唇战的朝堂,久而久之,就受了油嘴滑舌小人的蛊惑,既无治国大略,又耳根子软毫无自己的判断,国势衰微的迹象早已乍现。

    本就不是圣明之君,硬生生的被推上高位,怯懦之姿尽显。

    太后又醉心于近侍宦官苏迭远,在一场场中荒唐秽、淫,当初一手稳住朝政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凛然姿态早就慢慢在男人的滋养下媚态十足,那些胆略智识都在男人的手下成了一朵朵嫣红的花,绽放颤、动不止。

    云雾初有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婆母,又能好受到哪里去。更不要说,她身上还关乎着云氏一族兴衰。

    云氏一族代代沉浮官场,从一介布衣做到当朝丞相,这中间,无数先祖都为之使尽浑身解数,到她这里,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毁于一旦。

    她这皇后做的,如坐针毡。

    她抿了抿唇,朱红口脂沾染在唇瓣上,超出唇线的过于鲜艳的颜色,一下子压住了她秀美精致的五官,威严端庄的皇后气度尽显,雍容华贵。

    燕泥扶住云雾初的手,尽量劝着,“娘娘甚美,在闺阁中就有清丽一绝的美名,观之后宫,自也是无人可比,若您向圣上低头,总好过如今的境地。”

    她伸出长指制止了燕泥的话,她低头撇了一眼正红宫装上用金线绣的火红凤凰,挑了眉,“向他低头,那倒不若做个活寡妇,我本就瞧不上他,权当他死了吧。”

    云雾初摸上翎凤双蝶步摇,看着铜镜里那个倨傲仰着下巴的可怜女人,闭了闭眼道“本宫便是满头银发,也是皇后。哪怕这辈子无所出,也是太后。只要本宫无过失,这满宫的人,谁又敢轻辱。”

    “就是死了,该有的仪仗排场该有的体面,一样也不会少。”

    燕泥脸色一变,“呸呸呸”了几声,“娘娘说这不吉利的话做什么,皇后娘娘自是千岁千岁千千岁的。”

    云雾初睹了她一眼,道“这吉祥话听听就过了。走吧,去看看那草包。”

    她由燕泥扶着,出了椒房殿的宫门,迈着细步朝乾清宫走去,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还有步撵尾随其后,云雾初冒了些薄汗,便止了步子,乘上了轿辇。

    她用手支着下巴,皓腕上露出冰透岫玉玉镯,视线朦胧起来,一场小雨来的突然。

    婢女早早撑了伞,不可避免的,还是湿了她的衣角裙衫。

    柔软的布料贴在她的膝盖上,很是难受,索性,正红宫装颜色深,沾了雨水,也不过颜色更深些,倒也无伤大雅。

    燕泥小跑着跟上轿辇,神色犹豫不明,“娘娘,雍勤王在乾清宫殿前,殿下久久未召见。您还要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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