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苏诗兰提起裙摆就往客栈门口走去。手里端着两人份粥菜的小二见惊扰到了苏诗兰,面上连忙挤出个抱歉的笑来。

    “无事,客官,无事”

    小二结结巴巴,见苏诗兰走近了,他不光面上飞红还额上冒汗。

    这位姑娘虽着荆钗布裙,然其娴静之态犹如姣花照水,其气质更是清贵幽远,飘飘兮仿若天边白云。就是他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市井小民也能感觉其非同寻常。

    “你只说无事倒看起来更像是有事了。”

    沈路笑眯眯的,看上去好脾气得很。偏生他那笑容看得小二心惊肉跳。

    方才还沉浸在苏诗兰美貌气质中的小二连忙低下头去,只敢去看苏诗兰裙下露出的小半截布鞋。

    “惊扰到了客官实在抱歉。实在是这位老丈强人所难”

    这小二本也不是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无奈这白发斑驳、形容沧桑的老人家硬是认定了他看得懂自己手里的书信,缠着手中端有两人份粥菜的小二请他帮忙看看信上写的地址在哪儿。

    京城不同于别处,识字的人比别处要多写。哪怕是没去过学馆的客栈掌柜家小儿也会背几句三字经、千字文。然而这小二不是京城出身,他看不懂字,又不好意思当面对这老人家直言,就只能以怒气掩饰自卑,遂引来了苏诗兰与沈路的关注。

    苏诗兰看看为难的小二,又看看满脑门子汗水的老人家。

    她略略弯下腰去,柔声问“这位老丈,可否与我说说你有什么难处我虽未必帮得上老丈的忙,但听一听老丈的难处还是可以的。”

    苏诗兰自己还背着一团乱麻,照理说她是不该管别人死活的。

    但她身上的乱麻并非一时可解的问题,如果能随手帮上别人的忙,那也算随心功德,与人结个善缘了。

    刚被小二吼了的老人家还有些战战兢兢。他是头一次进京,一路上一个人跟着不同的商队走走停停。今日好不容易到了高大上的京城,只觉得眼花缭乱、样样新奇。

    老人家唯一的困扰是他是一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大字不识。他们村儿替人念的家书的人也看不懂他儿子在家书上给他写的京城地名。幸好儿子在信中对他交待,说是京城富裕,便是平民百姓也都识字。若是找不到他所在的地儿,到了京城寻个路人问问就成。

    这时刚天亮,京城的城门才开没一会儿。老人家在街上没找到合适问路的路人,这才拐进胡同儿深处的客栈里,想寻人问问儿子信上所写的地名。

    “原来如此。这倒是好办。”

    听老人家说了原委,苏诗兰微微一笑。她舒眉软眼,说不出的随和温婉。

    待她展信,以一目十行地速度细阅老人家的家书,她又知性娴静,令人见之忘俗。

    “犇奔胤印坊在城西靠北的地方,正好离此处很近。老丈若是要去犇胤坊,出了客栈顺着右面儿的胡同一直向前走,走到开阔有牌坊的地方就是了。”

    闻言老人家连忙朝着苏诗兰作揖“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老丈莫要客气。”

    沈路上前虚扶老人家一把,还帮老人家拿起放在脚边的包袱,把老人家送到客栈外头。老人家没发现沈路这是赶着他离开,出门前还又给苏诗兰作了一揖。

    感慨着“世上还是好人多”,李老汉不多时就到了犇胤坊。

    他家老妻一共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一个嫁到了邻村,一个嫁到了镇上,过得都还不错。儿子里老大和老二都是实诚的庄稼汉,除了种地就只会种地。唯有老来子的老三从小就是个鬼机灵,兴趣全然不同于他两个哥哥。

    因着是老来子,李老汉自个儿与老妻还有家里四个大孩子都十分宠爱家里的小老三。老三喜欢看书,他们就送老三书,老三说想去镇上拜夫子,一家人就凑了钱给老三当束脩。

    老三也是个争气的,学了没几年就考过了院试,跟着背井离乡又开始考乡试、会试。

    李老汉收到老三说自己进士及第的家书是在两个月前。他收拾了包袱就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往京城赶。家里的地留给老妻还有老大老二守着。

    家书上老三写给李老汉的落脚地址只有犇胤坊,具体到哪一门哪一户却是没有的。李老汉倒也不担心找不到儿子。他环视四周,见这会儿犇胤坊里已经有人进进出出,便不欲当那拦路石头,随便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等李老汉抽掉了小半袋烟,整个犇胤坊也完全热闹了起来。小贩们挑着货物出去卖,脚夫们则成群结队的找活儿干。

    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穿着破旧的学子衫匆匆忙忙地穿过人群,他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

    “福贵儿”

    李老汉一见那青年就激动了。他连忙起身朝着那青年跑去,还频频挥手想引起青年的注意。

    李昭荣一听见自家爹老汉的大嗓门儿人就在人群里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背脊。“福贵”这个爹娘给起的乳名儿忒俗,他从小就不喜欢。无奈他爹娘兄姊都喜欢喊他“福贵儿”,无论他说多少遍他们也改不了口叫他“昭荣”。

    “诶,爹,您、您别那么大声儿”

    李昭荣连忙来到亲爹身旁,他扛起李老汉的包袱就带着李老汉往犇胤坊另一边离开。离开时还不忘打量身后,确定自己和亲爹身后没跟着别人。

    犇胤坊靠近城西,治安自是不那么好的。李昭荣家境贫寒,刚进京时只住得起这种地方。

    今年春闱不少寒门学子都进士及第,李昭荣也在其中。但在殿试里李昭荣并没能得到英宗的青眼,所以他选试只得了个靠后的排名。

    不过李昭荣在学子中人缘不错,与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能混到一起。吏部侍郎崔大人看好他这和什么人都能混到一起的才干,点他入吏部任职,李昭荣就这样留在了京中。

    只是这犇胤坊李昭荣是不能再住了。毕竟他好歹也做了官儿。被人发现京官儿住在犇胤坊这种地方,只怕不用等那些高门士子嘲笑他,那些个妙手空空儿就能把他整个家都给搬空了。

    李昭荣在城北一处地方重新安置好了自己,等他再去家书时他家里回信说他父亲已经在收到他及第的家书后上京了。

    李昭荣掐指一算,觉得李老汉应该就是这几天到。于是他每日至少会来两趟犇胤坊,今日他应卯后也来了。

    “父亲,您舟车劳顿也累了。今日便在此歇息吧。孩儿在吏部还有事,这就先回去了。有事等孩儿回来再说。”

    换了官服的李昭荣随口交待李老汉几句就走。吏部负责整个朝廷的用人事宜,每天要做的事情非常多。李昭荣是制书令史,每天光是抄写、誊写这一项任务就能让他做得脖子僵硬、手指与眼睛发疼。而在抄写、誊写之外,李昭荣还有别的公务要做,他若是做不完就只能整夜留在宫中,因为宫中事务是不可带出宫外处理的。

    李老汉听不懂自家老三那几句文绉绉的嘱咐,天天与人拿文人腔调说话的李昭荣也忘了自家爹老汉听不懂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

    李老汉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总归还算顺利。只是他离家太久,因为不会写字一路上又连封家书都没法往家里寄。

    想到老妻与儿女们还在家里痴痴地等自己的消息,担心自己的安危,李老汉坐不住,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儿又出了门。

    李老汉记性还算不错,他顺着自己走过来的路往回走,很快又回到了苏诗兰暂时落脚的客栈前。

    三楼的窗前苏诗兰正借着天光写信。沈路在一旁无声地为她磨墨。

    这纸是最便宜的宣纸,墨也是最便宜的黑墨。就是那支毫笔都是极为廉价的羊毫,写字的人若火候不够,一个不小心就得写出极难看的参差来。

    可苏诗兰的字不光秀丽匀称,筋道透骨,还行云流水,如蛟龙凤鸟行于云上。

    初时苏诗兰也写废了两张纸,不过那两张纸她之所以当作是写废了并非是因为她写字写错了,或是写字写得不好。那两张纸上的簪花小楷可说是尽善尽美,任何一名大家闺秀瞧见了都得由衷赞一声“好字”

    苏诗兰之所以不要那两张簪花小楷是因为等她拿簪花小楷写完了信,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就用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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