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苦逼的部门,一是责任大却权势不大,二是事儿多却难出彩,三是自带背锅属性,所以这工部的头头并不好当。

    现在工部尚书位子上的这位杜大人,自入仕以来就在工部至今已有二十余年,要说多本事多能耐不见得,但却是个踏实肯干为人端方的,所以在朝中尽管存在感不高可名声却是不差。

    而前几日这杜大人也并非有意回避,而是他人一直都在城外河堤工程上,也是今日他家中那位继室夫人自觉实在摆不平场面了,才托人传讯给他,这才匆匆回京。

    话说起初听闻这消息时,这杜大人是不信的。

    虽说自个儿平日一心扑在公务上,但对子女管教也并未疏忽,印象中自家嫡长女是个让人挑不出错的孩子,孝顺父母敬爱兄长,才学也是极为出众的,要说她害人,这人还是六扇门的,他还真不信,至少不信自个儿闺女这么蠢。

    但是,当他回到家中,听到长子所述后,还是禁不住动摇了。

    “糊涂啊糊涂,她当真是被你母亲宠坏了,竟为了区区私怨,借你之名调离驻守侍卫,若是出了大纰漏,可就不是撤了你羽林卫副指挥使的职这么简单了。”

    “也是儿子治下不严、疏忽大意才酿此后果,对此儿子并无怨言。”

    “倘使你怨也使得,你在羽林卫五年才晋了副指挥使如今却要从头开始,为父虽平日也偏宠你妹妹多一些,可在这事上为父绝不偏袒,待她回来,我定叫你母亲好生管束她。”

    杜致远苦笑“父亲的心,儿子省得,可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

    “这落水之事可当真又是”

    “这儿子就不知,但丫鬟确确实实是招认了,此事父亲不妨还是问问母亲吧。”

    若说长子所言动摇了杜大人,那么继室夫人王氏一席话,则是刷新了他对这位同床共枕十余载继妻的认识。

    所以王氏到底说了什么呢

    一上来,王氏先是泪眼汪汪地忏悔,说女儿打小被自己宠坏了可心性不坏,都是受了委屈又受了挑唆,才如今酿成这样的局面,于此她这个当娘的是责无旁贷。

    这话杜大人听着很是受用,心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无论是儿女还是妻子只要勇于自省,他都是愿意同他们一起面对困难的。

    只不过接下来王氏所提的解决办法却是让杜大人变了脸色。

    王氏说,这几日她张罗着寻了个来给自家女儿顶罪的人,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秋狩时也在场,这理由都想好了,这姑娘一直受自家女儿照拂见恩人受欺负,年纪轻一时义气便铸成了错事。

    还说此法有两好,一来洗脱了自家女儿的罪名,二来还彰显了自家女儿平日里的仁义。

    然而杜大人听后却只想送上一句不要脸

    当然,这话杜大人没说出口,只压着心底的火气问了问,人家姑娘要为了这事坏了名声以后如何嫁好人家。

    王氏委婉答曰,这姑娘家门第低也高嫁不了,不过这姑娘模样不差,将来抬进尚书府给嫡长子作个良妾倒是使得。

    啊呸

    听到王氏还打算算计自家长子,杜大人这下是真怒了,拍着桌子指着王氏道“王氏你给我听清楚了,你若敢打致远的主意给徐家没脸,你今日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夫妻相处十几年王氏从未见丈夫对自己红过脸,一时也来了脾气“徐家徐家,你就知徐家,徐氏去了那么些年,你还心心念念只惦着她,不曾想想这些年你一心扑在工部,为你操持这个家的人是谁眼下你还只顾及发妻之子,致远他身为家中嫡出长子,这理应就是他该做的,这样的大义那徐家不理解也就罢了,若还摆着拿乔,这样不通情理的亲家不要也罢,大丈夫何患无妻”

    “你你强词夺理”

    最终,杜大人没能说过王氏,却也坚持着不肯让步,气鼓鼓地去了刑部。

    刑部监牢里。

    杜若溪虽被关押着,但待遇比照着旁的犯人却是好了太多,简陋却干净的单人牢房,饭食虽不精细却也干净能下咽,可这几日下来杜若溪还是快要奔溃了。

    不是监牢待遇让她忍受不了,而是外边的风言风语,以及她苦心经营的贵女名声完了,都完了。

    现如今,杜若溪是恨透了清安,以及那个一声令下就将事情闹得满城皆知的男人,视她如无物的男人,监国又如何,王爷又如何,有朝一日她定要将这些加倍奉还。

    如此想着,杜若溪咬咬牙,强忍下眼底涌上的泪水,恰逢此时杜大人来了,见女儿如此故作坚强的模样,不禁难受得红了眼,说到底纵是犯了错也是自己的孩子,有哪个父母会忍心见孩子受苦呢。

    “父亲”

    杜若溪惊见自己的尚书父亲,忙忙上前去,直道自己连累了家中父母兄长,却是只字不提事实究竟如何,这让杜大人欣慰之余又有些失落这孩子是在试探自己啊。

    看着眼前虽清减不少却并未受到什么苛待的女儿,杜大人心里默默有了盘算,与其说起了继妻提出的法子,想看看女儿会是何种反应。

    事实上,这法子昨日王氏来探时便说过了,如此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法子杜若溪自然是十分赞同的,可她知道依自己父亲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同意,不过这事却又少不得自己父亲出力。

    眼下见父亲主动与自己提这事儿,杜若溪以为父亲这是同意了,不过是还未完全过心里那一关,不免打起了亲情牌。

    “此法虽是可终是委屈了大哥与未过门的嫂嫂,此事女儿做不得主,可不论父亲母亲大哥怎么决定,女儿都绝无怨言,只恨自己为家中蒙羞,他日亦再不能时常在父母跟前尽孝”

    从刑部出来夜已经深了,杜大人只觉心里空落落了,看着时近仲秋张灯结彩的街道,忽然忆起了发妻仍在世的时候,那时的他虽也一心扑在工部事务上但每日必定回家陪伴妻儿。

    可自发妻过世,他的官越做越大,又添了几个子女,却越来越少回家了,今日之后那相伴十几年的继妻嫡女更瞧着是陌生人一般,他仿佛从未看懂过她们。

    此刻,京兆尹衙门里,两位父亲面对面坐着。

    一人诚意满满说尽了歉意,一人面上客气却光听不吭声儿。

    场面几度陷入尴尬。

    “老爷,老爷。”

    “什么事儿”

    “夫人夫人”小厮看一眼在场的外人没好开口。

    “有话直说,磕巴什么。”

    “老爷,夫人遣人来问您何时回去,说您今晚要不回去了,就叫人落锁了。”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薛大人摸摸鼻子,正寻思着怎么化解尴尬呢,就见本好端端坐在位上的杜大人忽然掩面哭了起来,哭声之悲戚洪亮,活像那被深夜赶出家门无家可归稚子一般。

    薛大人好像今晚不能回家只能睡衙门的人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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