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了他将大刀一挥,扑向南面。

    那边守卫的樾军见他骁勇,都先怯了三分,有的已不自觉地朝两旁闪开。岑远看在眼里,厉喝道“守住了他们不敢点火,都烧着了他们也跑不掉这是大家立功的好机会”边喊,边从另一个士兵手里夺过一罐火油来,又朝杀鹿帮中人掷了过去。

    这次他的目标的管不着。但岂料这神偷的手上功夫非常人所能及,右手轻轻一晃,已将油罐子稳稳托在掌中。赵酋愣了愣,又掷第二罐。管不着不慌不忙,这次伸左手一揽,又将油罐子拿了下来。

    “好”岑远冷笑,“我倒看看你有几只手”说着,地势那罐油又飞了过去。

    管不着笑嘻嘻“我是个贼,当然有三只手。”说话时,将前两罐油放到地上,来接这第三罐这几个动作看来从容不迫,但其实在眨眼的工夫就完成了。岑远第四、第五罐油接连扔来,他就且接且放,不多时,身边已堆了一圈火油,自己的衣服上却连一点儿油星也没溅着。杀鹿帮帮众士气大振,有人高声叫好“二哥,气死这些龟儿子”

    管不着甚为得意,但不料那边赵酋“哼”地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要自掘坟墓,可怪不得我”说时,抬脚将书记官的尸身再次一踢,这一回,整个燃烧的头颅滴溜溜朝管不着滚了过去。

    管不着才也发觉自己大意,忙纵身跃出油罐圈来,伸足一铲,将那带火的头颅又朝赵酋踢了回去。赵酋知道自己身后是火药库,哪里敢怠慢,看准头颅的来势,一脚将其挑到半空,又伸另一足横扫一腿,就将之朝大嘴四的身上打了过去。

    大嘴四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一点就着”,连忙闪开。他旁边的邱震庭看到了,挥刀抽了一家伙,就把这头颅打到东面的樾军中去了。还好这次樾军反应得快,早早就朝四下里散开,头颅落地后,他们又纷纷上前用脚踏灭,所以并没有酿成大祸。

    赵酋见这些人着实有些武功,若被他们杀开缺口,单打独斗起来,樾军占不得丝毫便宜。但,战场毕竟不是江湖,不论道义,只讲输赢。他一定不能让这些土匪走脱。即喝令将士“不要顾忌,朝他们淋火油,他们跑不了的。他们也怕死的”

    士兵先都应了,可又犹豫不是说郡主在圈里么

    大嘴四看出众人的心思,便攻其弱点。把愉郡主朝自己背上一背,道“他娘的,反正爷爷已经满身油了,谁要点火,就让这丫头给爷爷陪葬反正爷爷还没娶老婆,弄个郡主到阴间给我捶腿洗脚也不算亏本”

    赵酋现在的想法,并不是真要点火,只要能慢慢地缩小包围圈,杀鹿帮的人也想求生,应该不会引火自焚,樾军本有几倍于他们的人数,再困得他们一时半刻,弓箭手赶来,则可以将这群乌合之众击毙。

    可是,这样危急的时刻,他却无法将这计划告诉给四围的士兵知道。众士兵的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眼见着西边的战友遭遇不测,晓得杀鹿帮中人都身手了得,而大嘴四方才的话就像是豁不出要与人同归于尽了这些人分明是亡命之徒。赵酋竟然连郡主的安危都不顾,更哪还会把将士们的生命放在眼中想石梦泉爱惜士兵如自己的手足,他指挥时,除非逼不得已,决不叫士兵犯险,而遇到艰难险阻,又总是自己身先士卒如今石梦泉才病倒,赵酋怎么就和那个自以为是的岑远连成一气,让大家去送死

    起了这样的心思,士兵们的戒备就不免懈怠了。大嘴四这种靠说谎话闯荡江湖的人原本就最识得攻心之术,善于解读别人的表情举动以找到弱点。他看士兵犹疑不前,且后面人丛中仿佛还有交头接耳,就大略猜出了原委。当下,他甩开大步朝南面冲去,口中哇哇嚷道“来点火呀点呀他奶奶的,老子拖着郡主一起已经够本,其他都是赚的来呀”

    士兵们被他这样一吓,果然都不自主地朝两边散开。邱震霆即招呼中弟兄快撤杀鹿帮众人便边跑边拼杀,樾军的缺口因越来越大。任赵酋再怎么呼喝,也无济于事。没得多少时候,杀鹿帮众人已然冲到了圈外。

    这时,断后的邱震霆停住了脚步“老二,你带大家先走。俺回去把这城炸飞,也不算白来一趟”说着,挥刀又向回杀。

    管不着知道大哥决定的事难以改变,而凭着邱震霆的功夫,千军万马也如无人之境,必不至遭遇不测,因号令众弟兄全速朝城门口撤退。只是,还没有跑出百丈远,但听得西边的街道“的的的”一阵马蹄声,跟着东边的街道也被人踏得一阵山响。他们再跑出十数丈,看迎面也来了一支队伍,为首骑马的正是石梦泉。

    石梦泉装死,这事他们早也猜个大差不离,所以才步步小心,识破赵酋的计策。这时见他前来,也没有十分惊奇。管不着唤了声“大家莫慌,郡主在咱们手里,樾人龟儿子不敢胡来”自己已拉开了架势,准备一战。

    石梦泉的那队人马转瞬就到了跟前,东、西两面的樾军也逼了上来。杀鹿帮众人已无去路,后面又有赵酋一行的追兵全凭邱震霆一人砍杀抵御。虽然邱震霆踏着一路尸首就快冲到火药库前了,可没被他砍倒的士兵也渐渐撵上了杀鹿帮的人。更兼他们看到了长久不见的将军石梦泉凛然坐于马上,铠甲映着火光闪闪发亮,使他的面容也显得红润。往日的坚毅果敢分毫不改,竟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樾军士兵不由得大受鼓舞,纷纷嚷道“抓住这伙楚人奸细”脚步愈快,当先的已后杀鹿帮的人交上了手。

    管不着盯着石梦泉,而后者并不发话。只旁边一个亲随的道“大胆楚奸,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还不快快投降”

    大嘴四把脖子一梗“投你妈个头你们赵王爷家的郡主臭丫头在此,要是不放爷爷们过去,爷爷就跟她同归于尽”

    石梦泉的面色变了变,细看大嘴四背上的人,虽然脸冲下不可见,但身量跟愉郡主没两样如果只是要施以威胁,没有道理特特编派出愉郡主的,而且楚人也不应该知道愉郡主,莫非当真他再看后面,另一人身上背负的,俨然是娇荇。这便九成假不了了。可一切从何而起

    他望了望旁边的亲随,只因先前城楼放箭格杀一事岑远并未详加报告,那人也不清楚。石梦泉不由锁紧了眉头虽然玉旒云说不要理会愉郡主,不要怕和赵王结怨,但总不能见死不救他略一权衡,便将缰绳一拽,拨转马头,给杀鹿帮一行让开了路。亲随正是诧异,但一看石梦泉命令的眼神,也不能再问,自向边上闪开。

    大嘴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吓住了对手,生恐有诈,就叫管不着带着其他人先走,自己背着人质断后。管不着也理会得这不是谦让的时候,就率先朝南冲去,后面一众弟兄,脚步如飞。

    大嘴四直看到最后一人走出了樾人的圈子,才迈步前行。然而,堪堪走过石梦泉身边时,只觉肩上忽然一轻,骇异时,愉郡主早已被拉走石梦泉斜挂在马上,一手抓缰绳,另一手救人,既快又准,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人防范或还手的余地。

    “你”大嘴四只发出这一声惊诧,跟着就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笑容,撒腿狂奔。

    而石梦泉也在同时意识道手中的愉郡主轻如鸿毛仔细一看,哪里是愉郡主呢根本就是一个稻草人,不过是脸上糊了面粉,又雕塑刻画五官,惟妙惟肖而已他真是既生气又不得不佩服这群草莽英雄“他们手里没有人质,后面的士兵们快把他们拦下”

    居然受到如此愚弄。樾军士兵对杀鹿帮众人可谓新仇旧恨齐上心来,立刻追赶阻拦。而杀鹿帮的人这时也不用再背负着假娇荇,当然乐得摆脱负担这稻草人本来也没什么重量,不过丢出后,撞在刀林之中,稻草乱飞,搞得樾兵好不狼狈。杀鹿帮中人又乘机跑出去很远。

    只是,双方人马实力相差实在太大,樾人又没了顾忌,弓箭手强弓硬弩,几箭下去,就把腿脚稍慢的几个帮众射死了。大嘴四身手稍微灵活来,边跑边避,但脖子依然被箭矢擦伤。他当然顾不得了想他闯荡了这么多年,还没哪次逃命逃成这个样子奶奶的,他在心里赌咒发誓,这帮樾人鞑子,总有一天要找他们算帐

    不过他发誓归发誓,心里已隐隐感觉自己今天大概命绝于此,生命还有许多遗憾之事,免不了一一涌上心头其一就当初自己跟猴老三一同追求辣仙姑的事。如今这夫妻俩被邱震霆派去留守,万一这边事情有变,他们还算“留得青山在”。唉,好在辣仙姑没有嫁给我,否则今天她就得变寡妇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樾军已经从边上的巷子包抄上来了他们进城时所见黑灯瞎火的房舍大概其实都有樾兵埋伏着,否则何能像这般从地下冒出来似的,顷刻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好吧,大嘴四想,今天就豁出去啦他飞起一脚朝近前的一个士兵踹去,趁那人侧身避让,抽出他腰间的刀来,“喀嚓”砍下了他的脑袋。

    杀鹿帮的其他人也跟他们的四当家一样,抱了必死之心,纷纷站住了脚步,和樾军搏斗。樾军虽然单打独斗算不得好把势,可倚仗人多,十来个人为一圈,同杀鹿帮的好汉进行车轮战。饶是管不着身手了得,也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功。眼见着众人便有落败之势。偏这时,听得空中一声轻啸,有人喝道“樾贼都给老娘住手”是辣仙姑到了。

    交手的双方都一愣,看辣仙姑立身在一屋脊之上,左手一根绳,牵着娇荇,右手一根绳子拽着愉郡主。大家正犯嘀咕不要又是稻草人。便听娇荇大声叫道“石将军郡主在这里快来救我们”而旁边的愉郡主,本来满面惊惶,但看到石梦泉安然无恙地跨在马上,心里不由一喜,竟落下泪来。

    石梦泉可不知道这刁蛮郡主因何而哭,眼下的情形,敌人手握人质,不可强取,他只有命士兵收起兵器,又向辣仙姑抱拳道“这位女侠”

    才说了这几个字,旁边的亲随就轻声提醒他“将军”进而驱马走前几步,朗声道“兀那妇人,挟持皇亲国戚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现在速速放了郡主,石将军或许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辣仙姑在房上笑得花枝乱颤“你究竟是在说话还在放屁现在是在我们楚国的地盘上,你们樾国的郡主算咱们楚国哪门子的皇亲国戚你们樾国的律法在这儿又顶屁用我现在抓着她,你们还敢这样咋咋呼呼地跟我说话,要是我放了这丫头,恐怕我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你当我傻的么”

    她一番话说得媚态横生,但也字字句句戳在人的心上。那亲随被顶得一怔一怔的,把眼望望石梦泉。后者阴沉着脸,大约也没有什么良策。

    辣仙姑止住了笑“老娘没功夫跟你们磨嘴皮子。这两个丫头对老娘没什么用处,留着也就是浪费粮食。只要石将军放了我杀鹿帮的弟兄,再率你的人马包括那驻扎在山下的回到北方去,老娘自然把这两个丫头活蹦乱跳地还给你。你意下如何”

    石梦泉不答,似乎在考虑。

    “将军,不能答应她”岑远从火药库的混乱中脱身出来,满面尘灰烟火,显得十分狼狈。他一径冲到了石梦泉的马前“将军,这些人乃是土匪出身,得寸进尺,出尔反尔,跟他们没有什么信义可言房上女子听着,我樾军之中多的是神射手,识相的就快快放下郡主,否则你立刻乱箭穿心而死”

    辣仙姑冷冷一笑“乱箭穿心嘿,倒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老娘拧断两个丫头的脖子快。”

    娇荇也认出了岑远,大叫道“你是什么人石将军没发话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上次就叫人放箭射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石将军,快救郡主。她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你别让她的心意白费”

    “娇荇”愉郡主红着脸嗔了一句,但是想到自己身在危急之中,或许就命丧于此,也就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了倘在临死至少明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思吧至少也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吧她远远地望着石梦泉,可光影扰攘,并看不确切。只是,马上岿然不动的矫健身影让她心里顷刻又平静下来有他在,她是不会死的。他不会让她死的。

    这样痴痴想着,竟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石梦泉没心情计较小女儿的心事,想起先前岑远的确报告过“楚人奸诈,假称俘获我方中人,企图混进城来”,但被他下令就地格杀,莫非当日所俘之人就是他盯着岑远“你下令放箭射愉郡主”

    岑远额上沁出冷汗“卑职并不认识郡主和她的使女当时是这位使女卑职实在实在是”

    “算了”石梦泉微一摇头,这不是怪罪谁的时候,“火药库那边究竟如何了”

    “禀将军,”赵酋上前答道,“贼首不自量力,孤身闯入我军阵中,不时即可制服。此人若为我所获,群贼可不攻自破。将军万不可被妖妇蒙骗。”

    石梦泉皱起眉头怎可以如此自信他岂不知一步错可满盘皆输么

    才想着,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连地面都震动了起来,空气仿佛化为千百只无形的巨手,将人狠狠地推开,士兵没的直打趔趄,而战马都惊了,悲嘶连连并狂跳不止。“怎么了”他们都互相问道。

    石梦泉跨在马上因而看得清楚火药库那边烈焰熊熊,浓烟冲天,漆黑的夜空已被照得亮如白昼,而那火舌还朝四面八方迅速地蔓延,许多在火药库跟前与杀鹿帮人纠缠的士兵因怀抱火药、火油,此时纷纷遭殃那抱火药的自然被炸得血肉横飞,而拿火油的则浑身起火,满地打滚,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如此动静,恐怕十几里地外也能看到,远平城易主的事终究是瞒不下去了。然这些且不论,附近还有粮仓,还有兵营城内还有另一座火药库

    “还不快带人去救火”他急急命令,“莫非是要等全军将士被活活烧死么”

    “是。”赵酋得令就走。而岑远还问“那这里的贼人”

    “你先去救火”石梦泉沉声命令,“这里自有我。”

    辣仙姑在房上看时局刹那扭转,正是欣喜,但也不得不佩服石梦泉在这情形下还能保持镇定。这不过是樾军主帅的一个爪牙而已,她想,玉旒云不知是怎样一个人物听说还是个女人

    “他奶奶的看你们这帮龟孙子还能怎的”邱震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提着大刀一路砍杀着奔了过来,几个匆忙赶去救火的士兵立刻丧命当场。到得跟前,他又“哗哗”斩了数刀,把管不着和大嘴四身边的包围打开一个缺口“他奶奶的,咱兄弟来去自由,谁敢挡咱的路,谁就上黄泉路”

    管不着和大嘴四不禁大喜,也拼杀愈勇。转瞬,杀鹿帮原本被分散包围的各位好汉就重新集合在一起,挺着兵器,一致对着圈外的樾兵。

    不过,樾军依然数倍于他们,要想彻底杀出去仍非易事。

    辣仙姑瞅准时机,攻心为上,笑了笑,道“石将军,若是再不灭火恐怕咱们都活不成。我们虽然是草寇,但最重江湖义气,谁同咱们讲信义,咱们也就同谁讲信义。若将军保我等毫发无伤地走出这里,我等自然也将郡主毫发无伤地交还给将军至于将军事后是否撤军,我等明白军令如山,自然不会强逼于你。不过那时大火熄灭,咱们双方又可以各为其主交锋较量,斗智斗勇,谁胜谁负都可以心服口服,总强过莫名其妙葬身火海将军以为如何呢”

    她这是对先前提出的条件做出了重大的让步。石梦泉略想了想,朝身边的亲随点了点头。那亲随先是一愕,但看情形也无他摆布,只好上前朝辣仙姑喊话道“好,算你狠。将军网开一面,你们快快滚出城去吧”

    辣仙姑也无暇计较他言语粗鲁,看地上的包围圈渐渐散开了,杀鹿帮的众好汉小心翼翼边走边密切注意着周遭的动静,一步,两步,一丈,两丈,终于走出了樾军的包围。

    这时,石梦泉就悄悄地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旁边的亲随道“你叫人从后面的街道绕过去,待这帮人走到城门口,再把他们包围起来。”

    知道将军没这么容易被人要挟,亲随大喜,点头答应。欲去,石梦泉又唤住,悄声吩咐“你的箭法不错吧,趁着女贼不备,你给我一箭把她射下来。”

    “可是郡主”

    “我让你射女贼。”石梦泉道,“怎么若是没把握,还是我来”他说着,向鞍侧拿弓。

    “不,将军。”亲随制止他,“您卑职一定把女贼射下来。”说罢,调转马头,闪入黑暗的僻巷里。

    不过与此同时,石梦泉也拿起了弓箭。他试着拉了拉,这动作立刻就引起了辣仙姑的注意。她警惕地朝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就发现石梦泉根本就没法将弓拉满。

    莫非这人中了毒烟又喝了泻药,虽未病死但也元气大伤,只是出来装模作样她心里嘀咕是了,方才他一直也不敢同我喊话,事事都由亲随代劳,可见他并没有力气,无非是来坐镇而已。

    而偏此时,只听身后“嗖”地一声。她心中一骇,赶忙就地滚开,但觉一阵劲风从头顶刮过,她人也险些被带得摔出去羽箭射中了她的发髻,她若闪得稍慢一些,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原来石梦泉比她想象的阴险心中不禁暗骂一句反正你不仁,我也不义

    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小的雷火弹来,一掷,立刻有一道绿光窜天而起。

    石梦泉知道一击失手,这妇人必有后着,本欲立刻唤士兵将她就地格杀。但不想辣仙姑将娇荇和愉郡主两个一前一后拉在自己身侧,就像两块人肉盾牌,樾兵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而这时候,又听得城门口一阵骚动还以为是樾兵重又围上杀鹿帮众人了,不想是一大群豺狼野狗好像被厉鬼追赶一般没命地朝里冲。不用说,这是猴老三的杰作。虽说利用野兽来对敌已经是他的老招了,可屡试不爽,何况这回将梅花鹿换成了猛兽,威力自然非比寻常。

    樾兵们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手忙脚乱。而邱震霆就带着弟兄夺路而去。

    远平的东北角已经化为一片火海。辣仙姑落脚的那间房子也就快被殃及。她将愉郡主就娇荇紧紧拉在身边,得意地喝了声“石将军,今日就斗到这儿,你先灭了火,咱们来日方长,慢慢比过。我去也”话音落下时,已经起起落落跃到了几丈开外的另一座房上。

    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石梦泉从身后拔下,怒喝一声“贼妇休走”

    辣仙姑一惊病得拉不动弓的人,怎么此一声喝这般中气十足

    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不禁心里凉了半截石梦泉将枪尖儿在地上一戳,整个人便从马上凌空跃起,眨眼间已经逼到了自己的近前。她还未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寒光闪闪的枪尖已点到了她的咽喉上。

    她赶忙仰身让开。那平贴着她的脸刺了过去。却不给她起身的机会,石梦泉手腕一抖,枪身立刻似铁鞭一样狠狠地砸在了辣仙姑的胸腹之上。辣仙姑只觉天旋地转,自己的脊梁似乎断成了千万段使枪使成这样,腰力非凡,决不是重病在身的人

    莫非他是装的这狡猾的家伙

    不过再醒悟什么也已太迟了,她喉咙一阵腥甜,眼前发黑,就瘫倒下去。石梦泉便伸手夺过捆住愉郡主和娇荇的两跟绳头,又把在房上一顶,借力跃回马上。底下士兵纷纷叫好,更奋力斩杀豺狼野狗。

    本来动物被驱逐而来,就是为了乱敌人的阵脚,替己方争取时间,真要作战却不能够。豺狼野狗被樾军一通猛砍,死伤过半,没多时,剩下的也都逃窜而去。樾军将士追到城门口,杀鹿帮的人早已没了踪影其时大火已点着了半座远平城,众人便不能花力气追赶穷寇,急忙加入救火的行列。

    愉郡主看着奔走的人群,一条条影子和着窜动的火苗,花了她的眼她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石梦泉救了她她瞧见娇荇,已经有人上前给这使女松了绑,自己呢哎呀,竟还在石梦泉的马上

    不由羞得两颊通红,心里有什么话都再说不出口不知怎么,到了他的面前,她就只想做刁蛮的姑娘,只想为难他,喜欢如此。

    “你那个谁还不放本郡主下来你刚才是不是偷偷叫人向上放箭想谋害本郡主吗”

    石梦泉就好像没有听见,两眼怔怔地盯着火场,并不理会。

    愉郡主既窘又恼,乱扭着身子“石梦泉你这坏人,跟玉旒云合伙欺负我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死了,好那个你居然没死,还不早点儿来救我。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石梦泉依然不答。

    娇荇已经回复了自由,动了动酸麻的手脚,上前来替主子解开绳索。她边做事边笑,心想愉郡主刀子嘴豆腐心,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到了石梦泉的身边,竟然一句温柔的话也没有,还是又吵又闹的,这可如何能得到人家的心想她娇荇要是有朝一日有了心上人哎呀,想到这里,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

    “喂,那个谁你扶我下去呀”愉郡主可没骑过这样的高头大马,不敢自个儿往下跳。她叫石梦泉,半是骄矜,半是撒娇,然而石梦泉还是好像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只出神地望着火场。

    愉郡主这次面子可下不来了,抬起拳头就朝石梦泉胸口砸去本来也没用上七分力气,却谁料一拳下去,石梦泉就像是木偶似的,“咕咚”便栽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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