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走了进来,四十来岁的年纪,别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是她大概年轻时就不怎么漂亮,一双三角眼朝下挂,两道扫帚眉又偏偏朝上吊,面上厚重的脂粉掩饰不了那精明到几乎刻薄的神气。

    玉旒云虽叫大家不必拘束,但是也没允许什么人这般放肆,皱了皱眉头,道“鼎兴银号我听说你们财东病了,所以没有等他来就开始商议正事了。请问你是”

    这女人身后还带着一个仆妇,竟像一般妇女串门似的,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向玉旒云福了福,道“这位一定就是玉大人了。小妇人是鼎兴梁财东的偏房。我家老爷病后,鼎兴的大小事务都是我打理。大家都称我是晋二娘。”

    居然是个小妾玉旒云讶了讶,同石梦泉互望了一眼怎么如此嚣张

    她还不及再次皱眉,财东们倒先发作了,骂道“晋二娘,你算老梁的偏房么你不过就是个缠着别人丈夫不放的狐狸精老梁的病多半就是你缠出来的。你倒好意思上玉大人不上王爷面前来撒野”他们说着,已经向晋二娘逼了上去,看架势是要替玉旒云将这泼妇赶出门去。

    晋二娘却毫无惧色,反而挺直了腰板儿,道“不错,我的确是个偏房小妾,但是这么些年来,如果不是靠我,鼎兴银号还不早就叫你们给吞了你们打量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巴望着我家老爷早点儿死,你们好把鼎兴挤垮了、瓜分了我告诉你们,趁早别指望姓莫的,你趁我家老爷生病,就抢了他主席的位子。我总会从你手上夺回来的”别人才说了一句,她倒回了十句。而且说着说着,拨开人群走到了玉旒云跟前,扑通一跪,道“大人不王爷今天来了,就可做个见证,为小妇人评评理,看看我们鼎兴银号该不该拿回票业主席之位”

    玉旒云本是为了正事而来,根本不想卷入票业的家务,正想呵斥晋二娘,旁边莫学仁早已抢了先,道“放肆你这泼妇,票业主席是十三票号三年一次选出来的,要精通票号业务,熟知各方客户,在自家票号内能领团结老帮、领导众伙计,在各家票号间,能协调生意,缓解纠纷他要当得起我们票业的领头之人。你有这个本事么”

    “我怎么没有”晋二娘也不要玉旒云招呼,自己站起身来,把腰一叉,道“你想跟我比么尽管放马过来你自己找没脸,可怪不得姑奶奶我”

    “混帐”玉旒云终于忍不住骂道,“今日是本王招待十三票号的财东,你们要较量也好,要选主席也罢,自己另挑个日子去”

    “王爷,”莫学仁道,“您不是想知道票号里做事的人都有些什么必备的本领么方才小人们跟您干说了半晌,现在借着这不自量力的刁妇,我们几位财东也现丑给王爷演示一下,如此,票业既能赶走这败类,又能为王爷出一份力,望王爷恩准。”

    这个玉旒云想了想,将来要倚重这些财东们,既然他们也想比试,就准了吧于是点点头。

    莫学仁谢了,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金算盘来,道“做票号,首要会算术。我们请王爷随便说十个大数,大家都用算盘来算,错者为输,怎样”

    晋二娘白了他一眼“我还能怕你”说时,也从袖中取出小算盘来,“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

    “麻烦诸位财东一起计算,以为验证。”莫学仁道,“王爷,请出题。”

    玉旒云想了想,报了个六位数。莫学仁三下五除二就在算盘上摸定了。而后面诸家财东的算盘几乎整齐地响了几声,也都记上了这个数。只是晋二娘动也不动。玉旒云就接着报了第二个数,也是六位,财东们算盘清脆地作响,晋二娘依然不动。

    不知这刁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玉旒云不想去猜测,接连把另外八个大数报了出来。她且说,财东们就且算,算盘声整齐划一,简直就好像是一个人长了十二双手同时在打十二只算盘一般。到玉旒云最后一个数说完,财东们的手也都离开了算盘。

    莫学仁冷眼看着晋二娘,道“怎么你莫不是要跟我说你不用算盘,只心算就可以得出答案若是那样,你最好先说答案,休想从我们其他人口中偷听。”

    晋二娘冷冷一笑“心算我又不是神仙还好,做财东做票业主席都既不需要做神仙,也不需要打算盘打得和别人速度一样。我倒觉得首要的本事是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时处理票号中发生的大小事务,而且井井有条,决不因为被打了岔,就把事情弄混。算账这种事我就算是一边跟客人谈生意,一边听伙计在边上唱数算账,也决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蒙了我。”她说着,伸手去拨弄那算盘珠“二十三万六千两百三十四,十一万零六百三十”一个接一个,她把玉旒云方才随口说的十的大数准确无误地重复出来,且说且算,十个数字说完,她也算好了“六百五十四万七千零九各位财东,你们是不是也得着这个数”

    后面的柳子齐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话说。莫学仁的脸色好比猪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小聪明”玉旒云则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俗艳又刻薄的中年妇人原来这泼妇还有些真本事

    “下面要比什么”晋二娘挑衅地望着莫学仁。

    “比看成色”莫学仁一咬牙,“各位财东,借点银子来用用”

    这些财东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出门怎么会带着许多现银倒是张元身上有些碎银子,他又机灵地跑去找醉花荫的掌柜换了一些来,不多时,银锭,银饼,白花花堆了一桌。莫学仁冷笑着走了过去,道“我先来。”便抓起一枚银角子,看了看,道“九八色。”又拿起另一个元宝,看了,道“九六色。”如此且看且说,没多大功夫就把桌上的一堆银子按照成色分成了几堆。分罢,他拍了拍手,道“银子成色足,可以升水,成色不足,就要贴水先分成色,再换银票。晋二娘,你不是又要说做财东不需要这本事吧”

    晋二娘一笑,让仆妇将分好的银子重新混在一处,道“做财东当然需要这本事。不过,这本事又不是只有财东才有较习要会,跑街要会,其实连妇道人家出门买菜也要有点这本事呢,否则怎么知道那卖猪肉的没有把肉先在水里泡了又或者他的秤有没有短斤少两”她说着,叫那仆妇“金姐,你来。”

    仆妇金姐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一块银子,略一掂,放在一边,接着又拿起另一块,掂了掂,放到另一边。也是这么且拿且掂且放,没一会儿功夫,也将银子分成了数堆。玉旒云本来不懂银子成色,只看看每一堆的大小,大约和莫学仁先前所分的相同,猜想金姐做的应该没有错了。

    莫学仁咬牙冷冷一笑“光差遣手下,也算不得本事。”

    “可不”晋二娘也冷笑,摸过那小算盘来,劈里啪啦拨动算珠“九八色五两元宝,足色角银一两四钱,足色元宝十两”边唱数边计算。玉旒云完全不知其中奥秘,估猜她是在计算银子的总数,但见莫学仁等各家财东的面色越来越惊讶,越来越难看,暗想这晋二娘的本事真真了不得别人要用手掂过才知道,她却只用眼看,实在厉害但玉旒云也只来得及这样心思短短地一闪,晋二娘那边已经算好了,道“升水贴水,总共一百三十三两九钱八分。莫财东,你要不要复合一下”

    “用不着”莫学仁近乎咬牙切齿,“你会用眼,难道我还不会”

    晋二娘的三角眼里露出了一丝得色“我知道你也会。下面还比什么”

    “你别开心得太早。”莫学仁道,“玩些雕虫小技就想当财东、当主席下面这项我不用同你比,只要考考你就行了”他大步走到博古架前醉花荫是个雅地。不过是“附庸风雅”的“雅”,弄了几部古版的书放在博古架上装摆设。莫学仁拿了一部,乃是论语,便翻开第一页,叫晋二娘读,道“这样考你算是便宜你了,说不准你从哪里听到过,会背也未可知。不过你要背,就通本背下来,一个字也错不得。”

    晋二娘瞧着他狠狠地瞪了两眼,并不接那书“我不会背。我就是不识字,怎样我打理票号,只要识得数字就够了。”

    这次莫学仁终于可以得意地笑了“真是奇谈打理票号如何不要识字合同、契约上难道不都是字么和客人书信往来,难道不要写字么”

    晋二娘道“掌柜、老帮、伙计都会写字”

    “偏偏你就不会”莫学仁嘲笑道,“那你怎么管得住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背地里合伙骗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晋二娘道,“要照你们这样,玉大人出征在外时,岂不是成日要担心麾下的将士联合起来算计她那她也就不必计划着怎么打敌人了,成天计划着怎么防自己人还来不及呢”

    突然被扯进来,玉旒云一愣,又不禁暗笑这泼妇说的很有道理。

    晋二娘又接着道“我家大娘的儿子今年十五岁,能读能写,重要的事情我口述让他写不就行了”

    “笑话”莫学仁道,“既然老梁的正妻有子,你如何霸占他家产业既然老梁的儿子也能打理生意,你就应该把票号交给他管理才对”

    “你说的才是笑话”晋二娘毫不示弱,“玉大人带兵在外,也不是每个敌人都亲自上阵去杀,亦不是每场仗都自己带队来打她把事情交给石将军的时候多着呢照你这么说,军队里也用不着玉大人了只要石将军一个就好了”

    “你”莫学仁被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晋二娘,你闭嘴”玉旒云拍案喝道,“本王面前岂容你强词夺理咆哮胡闹人有短处敢于承认是好事,但是既然知道有短处,为何不去弥补反而在这里狡辩”

    晋二娘虽泼辣,但并没有料到玉旒云会突然出言训斥,愣了愣,才道“王爷莫非是要小妇人现在去学读书写字么小妇人不怕告诉王爷,我今年已经三十八岁。如果我还是像王爷这样的年纪,一定没日没夜读书习字。可惜,小妇人现在老了,我家正夫人成天就知道撞钟念佛,少爷年幼,老爷有病,家中里里外外的事都要靠小妇人操心。小妇人实在没有空闲做别的。所以,这时候只能扬长避短,读写之事就交给别人代劳了。”

    倒也说得通,玉旒云想这个泼妇很有意思。

    “你不要在王爷面前花言巧语。”莫学仁道,“还有什么把戏你想使出来么若没有,就请王爷定夺,一个连合同契约也无法看的刁妇够不够资格掌管票号,又够不够资格争夺票业主席一位。”

    “这我毕竟不懂你们这一行”玉旒云推托着,想要找一个万全之策。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家丁模样的装撞了进来“二太太,不好了老爷没了”

    众人都是一愣,晋二娘抢上几步“什么老爷没了”

    那家丁淌眼抹泪“是。突然喘不上气来,太太发现让找大夫,大夫来时已经没气了。太太叫您赶紧回去张罗丧事”

    晋二娘晃了晃,仿佛要晕倒,金姐连忙上来相扶,可是她自己又站稳了,且吩咐那家丁道“你先回去,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就来。”

    “你这毒妇”莫学仁指着她骂道,“不好生在家中照料夫君,跑到外面来胡闹生事,以致夫君病情恶化也没能及时医治。如今你夫君撒手人寰,你竟然不立刻回去披麻带孝,你还算是个人么”其他财东们也纷纷斥责,有几个又哀叹“老梁”太过不幸。

    晋二娘却丝毫不为所动,脂粉几乎掩饰了她面上的一切表情“你们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们口口声声哭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就是被你们排挤病了,又气死了的。我答应老爷一定要看好他的生意,还要帮他争回票业主席之位。今天不讨回个公道,我决不离开。”说着,坚决地看向玉旒云。

    “混帐”玉旒云手一拂,茶杯落地摔得粉碎,“本王是什么身份,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你方才还说梁家里里外外都靠你一个人操持,现在你家老爷去世,你竟然不分轻重缓急,还在这里无理取闹,可见你之前说的也没一句是真的。立刻给我滚出去,本王不想再看到你这个泼妇”

    她忽然疾言厉色,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之前虽然也呵斥了晋二娘几句,但人人都能感觉出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逼人的寒意顷刻将夏日夜晚的温和扫尽,恰半黑的天幕中一个霹雳,电光照着玉旒云冰雕一般的脸,锋利的眼神直刺出来。众人都不禁僵住,连哆嗦也不敢打。

    晋二娘饶是泼辣,也被惊得怔怔许久,这才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好,我以为玉旒云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其实也是不辩是非,食古不化的糊涂虫哈哈哈哈哈哈”

    天上又是一个霹雳,雷声过后,雨势渐大,天也就全黑了。

    “这泼妇,究竟是什么来历”玉旒云望着晋二娘的背影厉声问道,“梁财东做生意应该很有眼光,怎么娶了这样一个毒妇为妾”

    “回大人的话”不知是哪一个财东颤抖着说道,“这晋二娘原来是个青楼女子不不是那种卖笑为生的因她又丑又没有才艺,所以只是在厨房里打杂。十几年前有一天,我们十三票号的财东出条子叫歌妓。因为那是个清官人,鸨母怕有闪失,特为找了青楼中最凶恶泼悍的女子护卫,就是晋二娘了。晋二娘把她家姑娘看得牢牢的,连碰也不让碰。我们随便调侃她几句,她竟然破口大骂,把宴席闹了个鸡飞狗跳。当时大家好不扫兴,但不知怎么,老梁偏偏觉得这个小丑有意思,买了她回去伺候梁老夫人,梁老夫人过世前,见梁夫人身体不好,就做主让晋二娘做了偏房。”

    “她这样刁蛮,梁家人受得了”玉旒云道,“梁财东之前怎么就没有休了她”

    众财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莫学仁回话道“一是母命难违,再者晋二娘起初有些帮夫运,鼎兴的生意红火了一阵,但没多久,她的扫把星本色就显出来了,鼎兴生意突然一落千丈,老梁也一病不起,如今终于”

    “啊,算了。” 玉旒云面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何必为这种小丑伤脑筋不提她了。玉某叫醉花荫准备了酒席,还邀了几个色艺俱佳的伶人来助兴。我们且先宴饮,一时玉某再继续向各位讨教。”

    十二家财东本来吓得面无人色,以为玉旒云被晋二娘冲撞要拿他们出气,听她突然换了口气,都还有些不信。直到石梦泉亲自离座催促跑堂开席子,又见到几位艺人抱着琵琶、古琴,携着笛子、竹笙垂首进来,他们才松了口气。丝竹齐响,虽然在雨声中未免显得凄凉,但总算把方才尴尬的局面糊弄了过去。酒菜奉上,玉旒云和诸位财东把盏言欢谈笑春风,就像晋二娘那一幕从不曾发生过似的。财东们又向她说了诸多票业窍门和商场趣事,一直到亥时将尽,宾主才相互道别。

    “今日和诸位财东一 聚,玉某获益匪浅。”玉旒云拱了拱手,“他日我家亲戚的银号开张,还希望各位继续关照。”

    “一定,一定。”财东们恭恭敬敬。大家出了醉花荫,雨还没停,但是已经小了很多,像是蜘蛛网似的轻轻往人身上粘。财东们恭候玉、石二人先上轿离开。不过玉旒云伸手试试那雨“吃的太饱,我跟石将军散散步。各位财东请。”也不接自家家丁递来的伞,就和石梦泉走上了湿漉漉的长街。

    玉旒云并没有把建立国家银号的计划全都告诉石梦泉,怕一向稳健的石梦泉担心自己太过冒险。她只是说,打算用票号的机制来解决目前官员欠银户部亏空的难题,这次面见各大财东的目的一是为了进一步了解票业规矩,二是想看看商家之中是否有日后可用之材。

    他们走出一段之后,玉旒云就笑道“怎样这些满身铜臭之人如何”

    石梦泉怔了怔“大人问我那可不是白问了我一介武夫,怎么懂得这些事大家算术和辨银子成色的本事倒真厉害。”

    玉旒云一笑“你果然是武夫嘻,那泼妇晋二娘说的没错,做人要扬长避短,用人何尝不是如此你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用兵如神,我本不应该赶鸭子上架逼你来帮我做户部这摊子事。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声音飘忽得就像这雨丝“大概有你在身边我比较安心吧。”

    石梦泉心底一热“大人陪在大人身侧保护大人安全是属下的责任,哪有赶鸭子上架这一说”

    玉旒云摆摆手“好吧,算你是自己跳上架来的。不过,我看你还是下了这架子比较好我们带回西京现驻扎在城外的军队有多少”

    怎么突然转了话题石梦泉愣了下,才道“现驻扎在城外东台的大概三万人。我们总共留了两万人在东海三省,三万人回驻瑞津,另还有两万人在南面戚县大营等待回归驻地的号令。”

    “十万人”玉旒云计算着,“十万东征功臣”

    “大人糊涂了么这十万人没有都参加东征。”石梦泉道,“我们本来只从瑞津调了三万人,后来因为刘子飞在北线作战兵力不够,他就调了自己的人马来,加上富安的兵马以及胜利之后从郑国投降来的,也才七万左右。另外的三万主要是回程的时候,刘子飞收编了吕异的一部分部众”

    “我知道”玉旈云道,“不过,我就是要说着十万人都是东征功臣。我要犒赏他们。有银子可拿,刘子飞总不会反对把惯例劳军是每人二十两银子,十万人就是二百万两。悦敏不是成天跟我的养老税作对么既不愿改劳军银子为养老税,那就叫他发二百万两银子来”

    “这是为什么”石梦泉不解,“再说,现在户部这种情况,二百万两怎么拿得出来”

    “拿不出来才好嘛”玉旒云道,“拿不出来就要天下大乱了反正,要不就设立养老税,要不就二百万两劳军银子,这事不解决了,东台大营的三万人决不回原驻地,而且戚县的两万人也会到赶到西京来乱我才不怕他乱”

    啊石梦泉心中电光火石地一闪莫非玉旒云是想逼赵王提早动手

    玉旒云微微一笑,已经肯定了他的答案“悦敏要反对养老税,必然想办法拿出劳军银子,则户部不得不追查亏空,如果他赞成养老税,那么户部就会来找我的麻烦,必然要先从罗满、潘硕那几个人的烂账追起。不过,既然借得比他们多的大有人在,我们怕什么户部的事一闹开,朝廷就乱了。赵王肯定会趁火打劫。到时,我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一句恶毒的话如此轻松地说出来,连温柔的夜色都未被扰乱。“大人找这些财东,是想他们帮大人追缴亏空”石梦泉觉得这似乎多此一举。

    “当然还有更大的用处。”玉旒云道,“不过,我不赶你这只鸭子上架。说出来让你白伤脑筋,还不如让你好好部署一下西京的防务。”她忽然狡黠地一笑“还有,大事一成,你的小愉就成了罪人,你要还想和她痴缠的,趁早。”

    “我”石梦泉明知她是开玩笑,还是面上一红。

    但玉旒云已经哈哈笑着跑开了好几步“算了算了,你脸皮这么薄,打趣你也没意思。”

    石梦泉摇摇头,追了上去“大人,雨虽然小,但是淋湿了终归对身体不好,还是”才说着,突然发现玉旒云已经恢复了议论军政大事时那种严肃的表情。

    “好好做事,”她沉声道,“小心、谨慎。给你七天的时间。”

    “七天”石梦泉不解。

    “一个人今天死,七天不就是头七么。”玉旒云拍拍他的肩膀,“走,我们上轿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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