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被揭穿身份, 扮成木竹的许宿失魂落魄地微微垂眸, 似乎没脸面对颜旭之。
    没了泥封的酒坛出现在颜旭之手掌中,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许宿, 将酒尽数浇在许宿的脑袋上。
    “是不是很熟悉的味道”颜旭之冷笑道,“是不是还想问我怎么能运用真气不是应该浑身无力的任由你作弄吗许宿,你以为我会再次上当我可真要感谢你,现在喝外面任何东西,我都会配上让我师父特地研究的丹药服用,还有这酒,全是时掌门请我喝的。”
    颜旭之一挥袖,一个个装满葡萄酒的酒坛出现在地上。
    他前往酒宴前就服下丹药, 后来一回到屋内, 便拿出几个空酒坛,将喝下的葡萄酒尽数逼出来。
    他以前只有喝到糟糕的酒时,才用真气逼过酒,这葡萄酒不可多得,非常美味, 但颜旭之不相信许宿, 连带着也不相信时玉韵,就算体质百毒不侵,也选择谨慎行事, 做了暴殄天物的事。
    并非颜旭之有多警惕,毕竟碧羽苑实力最高的是一流后期的时玉韵,谁都无法拿他怎么样, 只是直觉让他这么做。
    事实证明,他的警惕是对的。
    许宿失了魂般,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本无心。
    他扔掉自尊,恬不知耻的扮成木竹,只为求得颜旭之抱他,师父得知他的渴求,便决定帮他这个忙,把软筋散下在葡萄酒中,后来他又在此间房内点上无色无味的迷魂散,结果最后
    许宿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猛然吐出一大口血,他肺腑起伏,听到颜旭之冷漠道“许宿,我不明白你在执着什么不过是儿时的一点情谊,后来也一直都是你在付出,颜旭之给过你什么”
    除了一声声许宿哥,大概还有一个个温暖人心的笑颜
    颜旭之不懂,也不想懂。
    许宿这份执着让他觉得可怕,而且这辈子竟然还想让他睡他
    这种不能占有那就被占有也可以的病态想法,难以想象是许宿产生的念头。
    重生后人物走太偏了吧
    “我给你过机会。”颜旭之走向门口,头也不回,“从今日起,你我陌路,别让我再看到你。时掌门,冬日赏月,真有情调。”
    时玉韵以为颜旭之真气全无,再无法感知隐藏起来的他,没想到突然听到颜旭之对自己说话。
    他知道许宿失败了,准备从房顶下去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时玉韵的身旁,吓了他一跳。
    “时掌门,今日之事,您是否该给晚辈一个交代”
    颜旭之的眼神很冷,比冬日里的朔风还要冷。
    时玉韵依旧微微昂着下巴,将颜旭之想要的答案告知“北国依庆孟家长子,孟知安。”
    “面具我带回去了,多谢时掌门的酒宴,颜旭之告辞。”颜旭之御剑而起,人消失不见,只留下声音,“对了,晚辈以后若是在江湖见到碧羽苑的弟子,一定会好好关照关照。”
    最后一句话充满讽刺与威吓。
    时玉韵吐出一口气,飞快地来到房门口,看到呆愣愣坐在地上的许宿,他连忙将之扶起,心疼道“宿儿,为师早就说过颜旭之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以后莫再要去招惹他了。”
    许宿稳了稳身形,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扫过地上一个个酒坛,悲伤与痛苦自眼底消散,凝聚一片暗色。
    所有的迟疑和温柔最终都成为他的伤口,重生一次,本该是他一次获得幸福的机会,却被他的小心翼翼葬送。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犹豫。
    “师父,我今日很累,先回房休憩了。”许宿松开时玉韵的臂膀,依旧恢复往日的柔和温暖,笑着道“明日,我随您去拜访殷目盲前辈。”
    时玉韵震惊地瞪大眼,吃惊过后喜悦之情不言而喻,但又对许宿这个选择心有戚戚。
    “宿儿,你不后悔”时玉韵激动又担忧地颤声问道,“要是接受目盲前辈指导,你就要以后就再也看不见看不见这大千世界了,没关系吗”
    许宿踉跄着走向门口,冬日的冷风一股脑的吹在他的身上,让他分外清醒,他笑了笑,柔声道“没关系,最终能得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以前暗暗唾弃慕容煜的做法,现在扔掉自尊经历这些后,才明白过程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如果他的温柔迟疑得来的只是被伤害,那他就抛弃这些,将自己想拥有的东西紧紧抓住。
    重生一次,这才是他许宿该走的路,也一定是老天要他走的路。
    要是颜旭之听到殷目盲,就会知道剧情又发生了变化。
    原著中,殷目盲是时玉韵认识的一位隐世绝顶中期高手,在音律攻击上自成一派。
    殷目盲根据自身眼盲的特点,研究出了一套高超的音波攻击的功法,能够学习此种功法的人首先得有极高的音律天赋,其次是必须自废双目。
    时玉韵早年收下许宿这个弟子后,就问过许宿愿不愿意拜殷目盲为大师父,许宿当时还未找到原主,只想再见原主一面于是拒绝了。后来找到原主,许宿心里想的是只要能看到原主幸福,那他便也是幸福的,就一再拒绝时玉韵这个想法,到后来时玉韵不再说,直到许宿死亡。
    此时,颜旭之还不知道许宿的变化,他只想快点找到孟知安。
    原著中并无孟知安此人,颜旭之用两天来到漫天大雪的北国依庆,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依庆东北角的郊外找到一片废墟的孟家老宅。
    寒风凛凛,大雪纷飞,颜旭之站在残垣断壁中,不知接下来该去哪里。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颜旭之转身,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走过来,手里拿着祭拜用的烛台和黄纸,看到他后,愣了许久才回神,有些尴尬地错开眼问道“请问公子是”
    “晚辈来找孟家大公子,没想到人没找到,却看到孟家变得如此萧索,请问老人家是”
    “我女儿是孟家的婢女,那年大火,女儿跟着孟家人一起走了。”老人是个老实人,看到颜旭之这样气质相貌出色的人,以为是孟家以前结实的哪家富家公子,说到女儿一下子老泪纵横。
    之后老人告诉颜旭之,七年前,孟家惨遭在江湖血债累累的荀箫毒手,一家上下除了在外的大公子逃过一劫,其他人全部惨死在荀箫手上,魔头最后还放了一把火,把好好的孟家烧成了如今这景象。
    “大公子发誓一定要手刃魔头,后来前往玄影剑派拜师学武了。”老人抹着眼泪,恨恨道“孟家都是乐善好施的好人啊,魔头荀箫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颜旭之微微蹙眉,又拐弯抹角地问老人大公子年岁几何,得知孟知安七年前二十岁,而且孟知安从小就很有武学天分,自学拳脚功夫不错,至于最后拜没拜成师,老人就不知道了。
    七年过去,老人每个月都会来此焚香烧纸,在六年前见过孟知安一次,孟知安告知他自己已经进入玄隐剑派内门,自此之后再未见过对方。
    如果孟知安真是木竹,那木竹当初怎么也不应该落魄至州东村,而是该千方百计回门派才对。
    木竹说他是被魔头打至重伤,当时还有荀笙在侧,可老人说孟知安是在孟家被灭的后一天回来的。
    颜旭之谢过老人后告辞,在老人高呼“神仙啊”的声音里御剑离开依庆。
    有些崩溃,难不成我去了碧羽苑后又要去玄隐剑派打听
    木竹和孟知安身上无法划等号,矛盾的地方太多,要这些都是假的,那颜旭之就真的被木竹狠狠戏耍了。
    可如果是真的呢
    木竹是有什么原因才改变了一些说法呢
    听起来荀箫对孟知安确实有杀亲之仇,可木竹为何又对杀荀邵如此憎恶
    颜旭之满脑袋疑问,他仿佛掉进一团迷雾,他的高超功力被封印,只能用智商一步步从迷雾走出去。
    对于找到木竹后要狠狠教训对方一同的想法更加强烈,而颜旭之准备先回巽风观,木竹身上带伤,说不定哪天就会传信来让他救治,他至少得待在门派才行。
    这时的颜旭之还是这么想的。
    雪落纷飞,颜旭之站在剑上,就着酒囊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冷冽朔风夹杂着雪花毫无遮挡直接吹在脸上,几滴酒液顺着壶口漏出来,被风一吹往下坠落。
    雪白的山谷中,村落里的顽童唱着乡间小调,堆着雪人后又开始互相砸起雪球,欢笑嬉闹的声音在小村庄里回荡,一个背着竹筐的紫衣男子走在路上,此人长得神清骨秀,孩童看到来人连忙停下动作,乖巧地打招呼道“药先生,你采到药了吗”
    药元思笑着道“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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