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申时末,天边翻起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乌云,小院内起了丝丝冷风,眼看便要下雨了,阮令月都还没离开容府。

    并非是她不想走,而是望南和令羽都死死盯着她,不叫她走。

    阮令月倚坐在廊边瞧着庭中风吹树动。

    她自己也后悔,为何多言了一句,叫令羽知道她将容隽卖了。抬眼瞧瞧黑压压的天,这等天色,只怕是等她与容隽解释完了,也不好走了。

    虽然令羽着人替她传信儿说她会晚些归,可梦娘一定也担心坏了吧不知道阿京现下如何了,许白有没有照顾好他。

    正想着,容隽回来了。

    他自廊上过来,步履轻缓似有节奏,墨色官服将他的姿态衬得越发挺拔,似半分不受冷风影响。他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一群小厮丫鬟,等着侍候。

    当他长眸瞥见阮令月时,清隽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解你为何还在这里

    阮令月起身准备行礼,却精准的捕捉到他面上的不解,心下忍不住丧气。

    她有些焦急,瞧着天色,只想趁着雨还没起,快些说完了,早些归家。便行了礼连忙起身,正要开口,却不偏不倚地对上容隽一双墨眸。

    容隽瞧见了阮令月焦急的神色,可不知为何,他的眉头下意识便舒展了,见她欲言,更是直接略过她入了屋内。

    后面两个丫鬟奉着干净的常服,瞧着门廊处的情状,连忙跟了进去。

    阮令月蹙眉,叹一口长气。

    她觉得容隽是故意的,一定是。他分明看见了她面色焦急,欲言又止阮令月抿了抿嘴,忍不在心里小声骂他此人甚毒。

    令羽和望南已经离得远了些,一脸揶揄,只等着在旁边瞧热闹。

    阮令月又叹息一声,只好在外面等着。

    却是正等着,忽然闻见一股香气,里头竟还起了香炉阮令月回头瞧瞧院外的天,越发暗了,乌云黑压压的,疯狂向屋顶逼近,仿佛要将张口这院子吞了似的,风也越发大。

    她怕是真的走不及了。

    阮令月心下忍不住丧气,哀怨的瞧了令羽一眼。令羽连忙侧开脸,憋着笑捂嘴。

    屋内丫鬟早已退出来,却是又等了许久,直到外头已经起了雨,屋内才幽幽传来一声“望南,进来。”

    阮令月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望南,低声递话,“记得同大人提一声。”

    望南面上忍笑点了点头,进了屋内。

    从堂屋入了内间,便瞧见自家公子着一身霜色外衫,坐在罗汉榻上,单手执一本书,一旁矮几上灯,将他手上的白玉扳指照的透亮。

    望南朝他行礼,道“公子。”

    容隽也不看他,目光仍在书上,只低声道“今日在此处用饭,你着人送过来。”

    望南躬身道是,作势要走,却又低声试探道“阮姑娘还在外头候着,可要叫她进来”

    “叫她进来吧。”容隽将手上的书放下,睨了望南一眼,“天冷了,记得着人将庭中的鱼瓮挪挪位置。”

    望南口上应了,为着自己的月银着想,便只在心里腹诽我的公子哟,可莫要再折腾那些鱼了

    他一从堂屋出来,便立即向阮令月使眼色。

    阮令月朝他福身道谢,可瞧着外头的雨,心中却怎么都欢喜不起来。

    屋内檀香袅袅,灯火朦胧,她脚下有些迟疑,缓缓入了堂屋,又侧身入了右侧的内间,朝容隽跪拜行礼。

    容隽见人跪在他跟前,忍不住蹙眉,她似乎总喜欢跪他,每每见了都要跪。

    低声开口道“起吧,不必如此,日后行福礼便可。”

    阮令月一愣,起了身,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抬眼瞧着容隽,橙黄的光正微微镀在他面上,俊雅的容貌便显得越发温和。

    反是容隽先开口道“此时还未归家,莫不是等着想要奖赏”

    阮令月蹙眉,却见他缓缓端起一杯茶,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叫她忍不住咬了咬牙,心里暗啐了一口。

    “容大人说笑了,今日我与那王家姑娘直言了,说是您叫我赶她走的。”阮令月细细瞧着容隽的面色,“令羽担忧我会错了您的意思,便叫我候着,是等着领罪。”

    容隽身子微微倾斜,身子半靠在罗汉榻的椅背上,寻了个舒坦的姿势。一手执着白瓷杯盖,一手托杯子,杯盖在杯口上轻轻摩挲,釉质与釉质接触,发出一阵阵摩擦声。

    “你并未会错意,此事无妨,你可以归家了。”容隽忽抬头看她,沉声道。

    却是话刚说完,外头的雨像是要回应他的话一般,猛地斜打在廊柱和栏杆上,噼里啪啦,疾且密。

    秋日里,极少见这般大雨。

    阮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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