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阿姆没时间于她虚与委蛇,伸手便要推她。却不想,浮香自己闪开了。

    “阿姆这穿金戴银的,只怕是出不了四楼便要被认出来了。”浮香举止从容,与秦阿姆的慌张截然相反,她兀自往屏风跟前过去,缓缓将外裳褪了,搭在屏风上。

    秦阿姆听了她的话,心下更是慌乱,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将外衣脱了,又自顾去了许多簪钗,根本没空瞧浮香在做什么。

    可当她注意到时,已经晚了。

    浮香脱了外衫,手中软剑直冲秦阿姆的颈子,瞬间便将她的脖颈刺穿了。

    那一瞬间,秦阿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很快,她便因着剧烈的疼痛,额间青筋暴起,双目充血,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这个档口,容府人巴不得从她口中多探些事情,自不想她死,只会想办法折磨她。

    想叫她死的,只有亦琴。可秦阿姆做梦也想不到,亦琴放在她身边的杀手,会是浮香。

    浮香是唯一一个,她从头到尾,亲手教导的金乌。

    浮香把软剑抽出,鲜血顿涌,溅到她身上。秦阿姆立时便扑倒地上,浑身痛苦抽搐,伸了胳膊想爬出去,却挪不了半分。

    浮香神色淡然,在秦阿姆上好的衣料上把软剑上的血抹了抹,回身到屏风前,把外裳穿上好。

    霜色虽浅,可布料上乘且厚实,内衫上的半分血色都透不出。

    她又将方才倒好的茶水,倒在一旁的布上,细细擦了擦软剑,她脑中突然浮现了一幕这剑正插在阮令月胸口。

    擦净了,才将剑收入腰间,理了理衣袖,出门去,未瞧地上的秦阿姆一眼。

    降云梯直通暗牢,亦琴从降云梯出来,又从暗牢的暗道直接上岸。

    为避免被发现,接应的马车就在不远处的坊间停着。

    亦琴上了岸,便头也不回的往马车的方向去。

    容隽一直在岸边,他早就跟潜伏在楼里的人发了信号,可等了这般久了都没有消息。

    正看着春风一顾,便远远瞧见对岸一个男子背对着他,正在往与春风一顾相反的方向走。

    容隽自幼喜好射箭,且目力极好。

    现下他虽辨认不清那人的长相,且那人行色仿佛并不着急。

    可不知为何,容隽直觉觉得此人便是亦琴。

    他回首朝小厮示意,小厮立时便将弓箭递了上来。

    容隽定睛,长指搭箭,将弓拉满,屏息。

    箭脱弦,瞬间划破湖面,直冲着亦琴的背影过去。

    亦琴原正淡定走着,猛然察觉身后暗箭,斜身闪躲,却只堪堪躲开了要害。

    容隽只发了一箭,便将弓箭收起,定睛看着对岸。

    那人中箭之后瞬间倒地,方才递弓箭的小厮忽欢呼了一声,可容隽却蹙了眉。

    果然,下一刻那人又立起来了,还回身朝容隽的方向看了看。

    原不过是个直觉罢了,却是此刻容隽能肯定了。

    是他。

    他确实中箭了,可方才倒下,却是刻意而为。

    小厮因为自己方才那一声欢呼,立在容隽身旁哆哆嗦嗦。一旁茶馆楼上的万仇也瞧见了这一幕,从栏杆一跃而下,身后跟了十数人,往亦琴的方向去了。

    他受了伤,终究好追些。

    万仇带人去追之后,春分一顾里才传来些哨声,禀告容隽,刺杀亦琴计划失败。

    容隽冷哼一声。

    原没有叫人直接把楼围住,便是怕打草惊蛇,此刻蛇已出洞,无需担忧。

    他便朝一旁的小厮吩咐道“拿万仇的令牌,派兵把春风一顾围住了。”

    吩咐完,便转身离开,在一旁茶馆中候着的望南连忙跟上。

    可他瞧着那小厮,忍不住道“公子,若是派了兵,那咱们便不好将春风一顾收入麾下了,且今日咱们容府也来了不少人”

    “叫人都撤回。”容隽低声吩咐一句,脚下生风,话音里不见丝毫情绪。

    望南立时听令,吹了声哨子,叫人撤退。可他仍是不解,这与公子昨日计划好的,实在是太过不同了。

    昨日公子是打算叫容家的人,明目张胆地将那亦琴杀了,然后直接接过春风一顾。

    一来,春风一顾里的信息确是十分有用的,二来,容府自己暴露些马脚,也可趁机看看朝中哪些人是暗藏的异党。

    公子他连将来同官家说的脱罪辞都想好了,此行实在是一箭双雕,益处良多,却不知为何今日来都来了,又临时变卦,把万仇那小子也带来了。

    这些话望南也只在心中想想,他虽不明白,却是十分相信自家公子做的决定。

    正想着忽又听容隽吩咐道“去把阮令月带到府上。”

    “现在”望南忽然觉得自己很难。

    容隽侧首,眼神道不然呢

    望南尴尬的笑笑“公子可能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缘由”

    望南知道,这句话无异于把他自己脖子洗干净了,送到自家公子刀下,可他还是问了。

    容隽眯了眼,审视着望南。

    就在望南要把脖子缩起来,赶紧跑的时候,容隽忽然开了口。

    “亦琴是大雍人。”

    望南瞬间变了脸色,再无任何旁的话,立刻朝容隽行礼,往康乐坊的方向去了。

    大雍与渊国接壤,好战,近几年屡屡侵扰渊国边境。若要出兵,消耗甚大。如今渊国朝中,正在就公主和亲一事,争论不休。

    容隽便是主战派。

    他今晨接到探子的消息,有确切证据证明亦琴是大雍人,这才亲自出马。

    既然春风一顾与大雍有勾连,他自是不会、也不能接这烫手山芋。

    可他却忽然想起一事,令羽曾调查过,那梦娘并非阮令月的亲生母亲,她的父母是何人,渊国的户籍簿子上,根本查不到。

    方才,他的人小心翼翼地入了春风一顾刺杀,却还是扑了个空。虽有可能是被察觉了,却也不能排除阮令月从中告密的嫌疑。

    但愿她不是大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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