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考的成绩下来了, 柳小满说不上好。
    他班里的名次上去了,从第三变成第二。年级的名次滑了十多名, 直接掉出前五十。
    班里的第一名还是韩雪璧, 她年级上也往下滑了, 但滑坡不大,上下五名的浮动都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 这次他们班的成绩跟上次期末考试比, 全线掉分。
    尚梁山脸都黑了,晚自习发了成绩,就把前十名一个个叫出去单聊。
    轮到喊柳小满的时候, 李猛在座位上不安分,一个劲儿挪屁股“阿山是不是飘了这才是咱们班该有的水准好吧, 他装什么重点班呢”
    王朝托着腮帮子转笔, 他还是保持水准不上不下,撇了李猛一眼“你抄出个大跃进你是不虚。”
    “那还是有点虚的, ”李猛整个人呈现熬过一劫的松懈状态, “但是比起那次抄柳小满抄出个前三十,还是这次比较真实。”
    “你爷爷现在怎么样”尚梁山没直接提成绩,盯着柳小满先问了这么句。
    “醒了,准备康复。”柳小满没看他,眼神轻飘飘地定在尚梁山小腿上。
    “家人生病肯定会影响到学习, 你,”尚梁山抿了抿嘴,对柳小满不能说下次努力, 已经没人比他更努力了,“调整自己的状态,名次起伏是很正常的,这次的卷子也比较难,大概第十周还是十一周你们期中考,也快了,到时候”
    柳小满维持着一贯平和的表情,看起来在听尚梁山说话,其实脑子里慢钝钝的,听了几句就开始走神。
    跟卷子的难易没关系,如果真的难,就该是全年级一起被影响。
    他就是退步了。
    状态也好,爷爷生病也好,发挥不良也好,都是借口,高考是不会管你心情如何几天睡不好觉的,最后分数条上批出来的成绩就是一切。
    “总之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考试,主要目的还是把学习上的漏洞挖出来,”尚梁山说了半天见他都没回应,干脆直接安慰,“只要不是高考,任何一场考试发现的问题越多,你就越占便宜。”
    “嗯。”柳小满点了下头,“谢谢老师。”
    “有心事或者困难,你可以跟我说。”尚梁山看着他。
    柳小满又道了遍谢。
    尚梁山也说不出什么了,拍拍他“行了,进去吧。”
    尚梁山说的道理柳小满都懂。
    他看重每一次考试,就像他对夏良说的那样,他能做的只有学习。所以考不好他失落,同时不用任何人来说,他也明白没那么多时间用来失落,他要做的,是迅速分析试卷,把薄弱的知识点补上去。
    樊以扬对他这次的成绩不怎么意外,压力必然会影响状态,要么超常要么失常。
    放学后他俩没有直接回家,去柳小满教室把丢分最严重的几道题解开,重新归拢了一遍思路和方向,别的什么都没多说。
    等柳小满到家,梅姨正换鞋子要出门,看见他回来松了口气“你爸说你没去医院,给你打电话也没接,我正想出去找找你。”
    “我在学校。”柳小满有点儿惊讶,他知道樊以扬如果太久不回家,樊阿姨会找他,夏良虽然往往是被叫回去挨打,也一样会找。
    爷爷还在家的时候,他不管去做什么,大概几点回来,都会跟爷爷定好,有人专门要出门找他,他还是头一次经历。
    感觉还挺神奇。
    “回来就行,我还发愁我就认得怎么朝菜市场走,不知道去哪儿找你呢。”梅姨说着,又进厨房给他端东西吃。
    柳小满去洗手,听她这么说突然发现确实是,梅姨带着灿灿跟柳勇过来也有两个月了,除了医院,还什么地方都没逛过。
    也不容易。
    他看一眼日常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灿灿。
    “你爷今天又不高兴了。”梅姨端着几张馅饼从厨房出来,跟他说爷爷今天的情况。
    “嘴馋,灿灿拿袋虾条,非想要。”梅姨把灿灿叫过来,给他一张馅饼,又拍拍屁股让他上一边儿吃去,“哪敢给他吃,咳嗽都直吭吭,就又发火了,你爸想给翻个身,撅着不让动。”
    柳小满想象着那个画面,干巴巴地嚼着饼。
    “喝稀饭,干吃噎得慌。”梅姨把粥碗往前推了推,笑了下,“跟个小孩儿一样。”
    “还想抢我的虾条呢”灿灿在沙发上接了句。
    “吃你的”梅姨瞪他一眼。
    “明天我去看看他。”柳小满耷拉着眼皮说。
    “我看他也是想你想的。”梅姨又递给他一张馅饼,“再吃一个,这阵子瘦得没样子了。”
    柳小满摇摇头。
    哪吃得下。
    一点胃口都没有。
    洗漱完回房间,他打开手机,看见三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夏良的,另外两个陌生号,应该就是梅姨。
    他把号码存上,去微信给夏良发了句“刚到家”
    “去医院了”夏良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没有,卷子下来了,扬扬哥去给我讲题。”柳小满仰在床上对夏良说。
    夏良“哦”一声,问他“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柳小满说。
    “确实难了点儿。”夏良没具体问,“我们班主任也骂了一晚上。”
    “你呢”柳小满问他,“保持住进步了么”
    “排名往前了几个,分数没有上次高。”夏良简单地说。
    柳小满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
    如果有什么比他自己成绩滑坡更不能接受,那就是夏良的滑坡。
    转学,挨打,换了个人一样刷卷子做题,每天那么折腾,结果还下滑了。
    “没事,没多久就该期中考了,到时候”他下意识把尚梁山说的那套话搬出来,想安慰夏良。
    “我没事儿,”夏良笑了,“我怕你受不了,再跟上次似的趴在桌上哭。”
    “哪那么好哭。”柳小满很疲倦地闭上眼,“上次也没哭。”
    “上次我在。”夏良说。
    就这么一句话,四个字,柳小满像是挨了生活一顿痛揍,本来想装着什么事儿没有,装了一路了,突然被人抱过去“哎”一声,说“腿怎么瘸了”一样,这么些天的情绪和忍耐,一下子全都要溃堤。
    他张张嘴,挂了电话。
    不能不挂,不然下一句就会是我想见你。
    夏良就一定会来,然后回家挨揍。
    我做题了
    良哥,清明放假再见吧
    期中好好考
    他一个键一个键地抠字,给夏良发过去。
    好一会儿夏良才给他回复。
    好
    这场被延期了两次的见面,并没能等到清明放假。
    期中考试前一周,可能由于换季忽冷忽热,爷爷半夜起烧,身体扛不住,直接烧出了肺炎。
    “就怕这个。”医生说。
    柳小满从联考后一天都没敢放松,其他同学或多或少都散了精神,哪怕还有个期中考隔在清明假前面,也紧张不起来那天晚上跟夏良聊完顺眼扫了一下那个多人群,还看见罗浩在说要给谁过生日。他没兴趣点开,上课刷题看爷爷,他的时间都被挤满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梅姨就慌慌张张地跟他说爷爷又进了重症室。
    柳小满根本不知道那几天是怎么过的。
    他什么也顾不上,去医院泡了一上午,下午被梅姨赶回去上课,晚上放了学就直奔医院守着。
    连着守了三个晚上,梅姨跟他说什么都没用,他实在是怕了,怕在他全身心投入到学习里时,爷爷突然就没了。
    老天爷好像随时举着一杆秤,左边秤着学习,右边秤着爷爷,不允许他往任何一方偏颇一点点。
    直到第四天,炎症压下去,爷爷的体征稳定了,他才松下口气,同时感到彻骨的累。
    “必须回家睡觉,你过两天不是还要考试你都没有个人样子了”梅姨拎着他往家走。
    他十点晚自习下课就去了医院,回到家楼下已经快两点了,绷了那么多天的力气缓下来,精神都觉得恍惚。
    看见楼道旁伫着一个影子,他都觉得这人的身形有点儿像夏良。
    然后突然想到这几天都没跟夏良联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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