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走后,熙宁仍是端坐于妆镜前,愈加百无聊赖。自幼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碧春进来,打发了殿中旁人退下,方是俯在她耳侧说了一句。熙宁本是懒洋洋地半阖着眼,听她说完,她倏地抬眼,问道“他来了”
    碧春迟疑片刻,方道“林公子等在后面平日的那处殿下可要过去”
    熙宁不假思索点了点头,碧春意欲劝阻,但想了想还是住了口。熙宁让她支开阖宫的宫人,绕过垂花门,靠近竹林子的一座暖亭,遥遥望着她心心念念那人站在亭中。熙宁不觉是慢了慢,停住了脚步。
    “殿下”碧春小声问道。
    熙宁摇了摇头,调整好神色,方才走过去。
    林璟原是背对着她,听到声音他回头,见她凤冠霞帔,姿容艳丽,目光中不觉流露出几分欣赏来。他拱手道“许久不见,殿下可还安好”
    他们是真真正正有多日不曾见过了。
    熙宁神色淡淡的“有什么好不好的,嫁人不过是母后与阿兄的意愿罢了。”
    林璟静默不语,并不接她话茬。
    “你呢近来如何”熙宁漫不经心问道。
    “从前如何,现在亦是如何,无甚不同。”他的语气照旧平静,从中听不出任何端倪。
    熙宁不再言语,敛起裙摆,就着在亭中坐下,自顾自斟了一盏茶。
    林璟略一挑眉,问道“殿下要见我,就为了问这一句”
    “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我想见谁又有何不可。”熙宁所答非问。
    林璟陪着她坐下。朝霞映满天际,金辉挥洒在四周,均染上一层金光。恍惚间熙宁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林璟,他虽是林祁兄长,却与林祁的待遇天差地别。静妃向来不喜欢林璟这个留着外人血脉的侄儿,平素能不见就不见,只在佳节盛宴时得以进宫朝拜。熙宁头次见他就是在除夕宴,他跟在林祁身后,还不如现在这样待人处事游刃有余,冷漠中带着几分羞怯,像一块坚硬不化的石头,浑身都是锋利的棱角。熙宁一眼就认出他,心想,哦,原来他就是林祁那个不受宠爱的兄长。
    林璟同熙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闲适得就好像今日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熙宁心知已成定局,且她素来气性高,哪怕心里惊涛骇浪,表面上却是平波无澜。
    倒是林璟不知想到什么,忽的半阖着眼朝她看去,熙宁被他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林璟盯着她的耳垂不语,熙宁伸手去摸,除了一对红珊瑚宝石耳坠之外别无他物,她心生疑窦,不明所以。
    林璟这时道“别动。”
    他倏地抬起手,熙宁吓了一跳,还不及躲,伸向她耳边的手收了回来。他在她面前摊开,掌心之中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白玉玉佩,雕着繁复的花鸟纹路。
    熙宁微微一怔。
    林璟也不逗她了,笑道“与殿下这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许是最后一遭了。往年间还多谢殿下的照顾,这副玉佩是我寻了好久才寻得的,就当做同殿下的贺礼罢。”
    熙宁盯着他手中的玉佩,略微一晃神,眼眶已稍稍有些湿润,为了不被对方看出,她偏开头,淡淡道“多少年了,还总玩这些把戏。”
    以前交好,林璟着实爱都逗她玩,熙宁为此发了不少脾气。如今想一想,一时倒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林璟不以为意,只将玉佩放在玉台上。熙宁垂眸瞥了一眼,林璟不语,静等着她接过。他待她总是这样,若即若离,算不上差,也没有多好。熙宁曾一度以为他或许也有意不过也只是或许罢了。
    熙宁沉默着取走玉佩,尽量克制着说了句“有劳了。”
    林璟笑了笑“何足挂齿。”
    熙宁把玩着那玉佩,心思沉寂。
    “时候不早,殿下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再迟,恐怕又要生故,还是早些回去为好。”林璟起身,话中是为她考量的意思。
    熙宁却闻言抬头,她盯着他面容,却从中看不出丝毫端倪。
    熙宁勉强笑了笑,攥紧了那玉佩“公子多保重。”
    林璟送她离开,神色一如既往,连波动都不生几分。熙宁不经意瞥见他腰间新配的荷包。那荷包略有些眼熟。
    熙宁略一晃神,想见什么,脸色煞白,稍有点失态。
    不过也就短短一瞬。
    熙宁定下心神,漫不经心道“你新换的荷包,好似同从前不大一样。”
    林璟瞥了眼自己戴着的那只,正是当日他从定安身上抢来的。
    林璟想起定安,不觉轻笑一声。这些无足轻重的事,他懒得多嘴解释,只随口道“许是换了绣娘罢,我同这些总不大上心。”
    熙宁紧握着玉佩,任凭尖锐的纹路嵌进她血肉。她将玉佩藏进袖中,笑起来,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保重。”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借着闭站好好休息一个月,结果思路全没了,卡文卡成狗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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