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白早有打算, 永平帝先开口, 正中他下怀,岂有不应的道理。
    说完这一事, 永平帝又陆续交代了些旁的, 才让谢司白退下。
    谢司白沿着回廊往外走,秋韵在前打着灯, 出了内仪门,见得有一人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看到谢司白出来, 才忙是去请了自家老爷。这天一日日热了起来,园子里头早有蚊虫,定南王为了堵他甘心在这里等这样久, 也算他本事。
    定南王整了整衣襟,款步而出, 朝着谢司白一拱手, 客客气气的, 就像刚好遇见一般。
    定南王笑道“巧了, 谢大人。”
    谢司白静静望着他, 不说话也不笑,清清冷冷,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接近的。幸而定南王早有京中人递信, 清楚这位皇上身前的红人是副油盐不进的冷淡性子,也不觉得被轻待,仍是赔笑说道“大人一路舟车劳顿, 想必累坏了,今日好不容易得空,理应好好犒劳一番才是。本王这地界虽比不得京中,好酒好菜还是有的,不如大人随我去,也好解解乏。”
    谢司白想也不想即是淡漠回拒“王爷有何事直言便是,夜已深,不必多扰。”
    他拒绝得这样果断,饶是定南王也险些挂不住笑,他轻轻咳了一声,稍缓解了尴尬,才道“国师大人不喜奢张浪费,情有可原,只是我要说的这事同京中的林大人有关。”
    谢司白微眯了下眼,不动声色。
    定南王压低声音“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谢司白不语,定南王心知这是默认,便躬身请他往旁边的芷风楼去,全无一朝王爷应有的架子。诚如他所言,芷风楼上焚着斗香风烛,美酒佳肴,又有两位穿着单薄衣衫的美人持扇跪在两边,替着斟酒夹菜。
    谢司白微蹙了眉,眼里有厌烦转瞬即逝。老定南王与白家曾是有过交情的,武将出身的大族,性情自来比文士直率,哪想得到了现在这一辈,尽是些膏粱子弟,丢了祖上的风骨,全无气节。
    谢司白道“不必这些,撤下去吧。”
    “大人莫不是怕传到陛下那里去”定南王自以为很了解谢司白的心思,甚是善解人意,“大人不必担心,芷风楼外有专人把守,楼上发生的情状皆不会往外流出半个字,尽可放心。”
    谢司白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意思却明显。定南王接连吃了闭门斋,暗道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只得悻悻打发歌姬退下。
    旁人走后,定南王才开口“早听林大人说起国师大人少年才俊,如今一见才道是此言不虚。谢老前辈已是人中豪杰,谢大人亦是不逞多让。”
    无论资历还是辈分,定南王都高过谢司白,可他做小伏低说起这些话倒不见面红耳热。想想也是,定南王府早没了实权,不过靠着祖荫过日子,底气还不如普通京官来得足。谢司白是林咸见面都要让三分的人,他这般礼待算不得过分。
    谢司白不搭腔,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定南王莫名紧张起来,他一面用袖子拭汗,一面磕磕绊绊道“林大人曾言国师是位直爽人,我也不多言他,直当点说了罢。林大人有一事嘱托我,这事倒不难,只是需请得大人通融一二,方是好办。”
    他话一出口,谢司白已明了为的是什么,林咸在等这个时机,却不想他亦是在等这个机会。
    谢司白敛眸,示意定南王接着往下说。果不其然,定南王接着道“十六帝姬远道而来,十足劳顿,若再回去,怕是又横生枝节。林大人的意思是不如将帝姬留在这里罢。”
    定安还算不上是林咸的心病,但到底是个隐患,且她日渐生势,在宫中多处辖制静妃,拔不掉也不能为己所用,难免要思前想后顾虑许多。此次南下是个好主意,谢司白早知他们定然会有所动作,没想到却是假借定南王之手。
    谢司白早知其中纠葛,却只当不清楚。他轻蹙起好看的眉,似是不解“何意”
    定南王心道这位还真是不通人情世故,不过面上仍是笑着,进一步解释“我二子弱冠之年,正当定下终身大事,若是能尚帝姬,成就一段佳缘,自是再好不过。且局时帝姬远嫁,何不是解了林大人一桩心事。”
    谢司白“哦”了一声,兴致缺缺的模样,仿佛不怎么提得起精神。定南王小心翼翼,留意着对方的神色“国师大人觉得如何”
    谢司白漫不经心,指尖轻扣着香几,半晌才淡淡道“倒也无妨。”
    林咸一早在信笺中提点过定南王,得这回答,定南王知他算是应了。定南王心头重担卸下,面有喜色,他正要人上筵,谢司白已是起身,定南王一愣“谢大人”
    谢司白不等他再说客气话,语气淡漠“夜既已深,话说完,我不便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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