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退下之后,定安又与四姑娘闲闲聊过几句,便借口休息挥退了她。
    陈四姑娘为人单纯,没有看出端倪,尤其她心中装着事,听罢此言,当即起身告退。
    陈四一走,绿芜又进屋中,身后跟着谢司白的人。
    定安问说何事,那人将密函交予她手上,拆开来看,寥寥几语,题眼在浴佛节三字,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定安一头雾水。她将信合起,问道“除了这话,可还有别的”
    “公子只让我交到殿下手中,说殿下日后自然会懂,除此之外,再无旁的。”
    定安又看了片刻,着实不见深意,就将信给了绿芜,让她看完拿去火盆烧了,万一日后有事,不必留人手柄。
    谢司白的人先行退去。绿芜留下,边替定安斟茶,边低声问“公子这是何意”
    定安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不知。她手托着下颌,思忖片刻,方道“他既然不说明,大约是时机不到,时机到了自是彰显,先生不会费无用的心思。”
    绿芜听她这话,心放下一多半。这些日子公子不在附中,小殿下自那日之后再没有开口提过他,绿芜原想着这坎是过不去了,如今看来倒也还好。
    定安不知绿芜所想,心思全放在字条上,她手捧着茶盏“不过”
    绿芜心又悬起“不过什么”
    “无甚。”定安默想着事情,心不在焉回答,“我只是有种感觉,这样的太平日子,怕不剩几多了。”
    定安的预感没有错。
    谢司白送来信笺没几天,前头并州就传来不好的消息。并州的形势比原先所想还要糟糕,不仅仅是难民成群,绿林横道,连临近一带相安无事多年的氐族亦浑水摸鱼趁乱参与其中。有他族势力渗透,当初的府衙攻占一事恐怕另有隐情,不如最初估计得那么简单。
    当务之急是先要担保永平帝的安危。据言近卫军已经掩护着圣上退离并州,几日即返。路上永平帝发作一顿,直言脸面尽失,养出这么一帮废物。暴乱一事发生这样久,并州官员除了逃命,竟是连情况都没有彻查清楚。此去幸而近卫军护驾有功,如若不然,只怕江山易主。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永平帝初到黎城发落并州官员的一幕仍历历在目,如今怒气而归,指不准又有何人遭殃。
    定南王不敢多耽搁,派了府兵同黎州驻留的军队前去接应。
    这事还没有定夺,转眼先到了浴佛节。
    定南王妃专程在前一日来见定安。十六帝姬虽是年幼,但却给人以一种难言的压迫感。这些日子她身在府邸,王妃心上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处处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地方冲撞了贵人,可以说是能不见则不见。这次因定南王之命,迫不得已才来。
    王妃先是端着笑脸与定安寒暄,言辞之间颇见谨慎,生怕有一字之错,连绿芜这个局外人看着都替她心累。王妃在找机会进入正题,定安则按兵不动等着她先表来意,两人谁都不先接茬,兜兜转转好半天,眼见无法,定南王妃才只好硬着头皮道“明日即是浴佛节,早听闻殿下昔年跟着太后娘娘悉心礼佛,不知殿下是何打算还请殿下告知于我,也好让人提早准备,免得礼待不周。”
    定安早猜到这一出,心中有数,听她终于提及,轻笑着回道“王妃娘娘不必如此。我在此处,便是为客,客随主便,一切还当按着你们来。”
    定南王有过交待,十六帝姬这边早由那位谢大人提前打点好了,王妃清楚说这些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但饶是如此,王妃仍不觉紧张起来。她诺诺应声,大致说了黎州浴佛一日的习规,定安有一搭没一搭听进一些。
    临了,定下卯末时从王府出发。正事言罢,王妃额头上已是密密布了层薄汗,她绞着帕子也不敢去擦,躬身告退后,便带着自己的人疾步离去。
    看着定南王妃仓皇逃走的身影,定安懒洋洋拨着茶盖“看来我这名声当真是不好了。”
    绿芜轻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定安并不在意这个。经历往年种种,她深知恶名总比任人鱼肉好,至少打她主意前得再三思量,总不敢再同以前一般被人轻易怠慢。
    “今晚好好歇着。”定安敛了神色,回归正题,“明日怕有一场恶战,还得提前应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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