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不知道谢司白还带着这么一个小尾巴,况且他听谢司白的语气,只以为小少爷在京中成了婚,真当他们是一对夫妇,故而理所当然安排在一处院落。
    “这是少爷小时住的地方。”林伯待定安很热心,积极为她介绍着周围,“少爷常在那头的书斋温习功课。这后面连着一道竹林,里面有凉亭,少爷会跟着王教头在那儿习武。小少爷和他关系好,嚷着要去看他阿兄,少爷逗他玩,就给了他把剑,那剑沉得哟,小少爷小胳膊小腿,抱着剑就沿着台阶滚了下来”
    讲着讲着,林伯不觉提起过去的往事,等话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忙道“是老奴糊涂了。好端端没头没脑讲起这些。”
    好在谢司白不计较。他温和道“无碍。林伯忙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交给小辈做就好。”
    林管家确实年纪大了,又有旧疾,喜悦之情褪去后,已是精力不济。他也不和谢司白客气,谢过恩,方是退下。
    绿芜司琴去了偏房收拾。林伯怕他们水路上吃不好,一早命灶上温着吃食,等他们一歇下,就派人送了过来。定州不仅风土人情同京中不一样,食物的口味更是大相径庭,相比之下更偏甜一些。
    定安将下船前刚用过膳,还不是很饿,动过两筷子就吃不下了。下人收拾走,剩下她和谢司白在明堂。定安托着脸,才装作漫不经意问他“为何要说我是你夫人。”
    谢司白垂眸,眸中隐含着笑意,反问她“难道不是吗”
    定安耳垂微微发烫,轻轻哼了一声,假装研究手里的杯盏,不看他“当然不是,要想娶我,哪能这么轻易。”
    “好。”谢司白从善如流,陪着她做戏,“夫人想要什么,我都允你。只要夫人肯嫁给我,一切好商量。”
    定安被他逗笑了“那容我想一想,改日再答复你好了。”
    玩笑归玩笑,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谢司白安排定安住在明间,他自己则在一墙之隔的次间。
    定安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小郡王会合”
    “我并不准备去找他们。”
    定安愣了愣,有些喜出望外“那你也和我一样留在这里”
    谢司白颔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定安一直以为他把她送到定州后,就会前往出发去找赵敬玄,所以尚在水路时,她迟迟没有过问过他之后的打算。
    诚如谢司白所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战争的胜负,除了在战场之内,更在战场之外,很大程度取决于后方能不能耗得起。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正在此理。如今的局面,乍看之下是小郡王占得先手,但整个大魏的赋税钱粮都由永平帝把控,时间再拖得久一点,会不会扭转局势尚未可知。
    而谢司白要做的,就是保住后方根本。
    他安顿好定安,当天下午就往府衙去了,京中外派的官员走得匆忙,户籍名册一应留在府衙里,青云轩的人在头一天进驻,便首先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只等着谢司白接手。
    谢司白本就是定州人,有了名册,便是对整个定州的形势更加清楚。各个县的百姓数量,营生景况,徭役赋税,理得明明白白,也好为日后的统筹安排做准备。
    谢司白忙得脱不开身,定安在他府上却是清闲。林伯十分喜欢这位小少夫人,虽然秋韵已将真相告给他,林伯还是乐意这样称呼定安,他知道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小主人不容易,这么多年来一步一步如履薄冰,林伯不在京中,但也清楚发生过什么,谢司白能敞开心扉接纳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实属不易。
    当然秋韵机警,并没有将定安的帝姬身份告给林伯。倒不是怕他因着旧账牵连到定安头上,相反,他是怕林伯拘束起来,生了恭谨之心,从而疏远了距离。
    时间匆匆而逝,一晃到了年关。
    又一年冬。
    定州气候湿冷,不如京中干燥。谢司白常年不在,有些准备不到位,秋韵临时找人给定安住的院子铺了地龙又修了火墙。一日定安正与绿芜司琴两个学着做果脯玩,忽然听得秋韵从外头进来。定安放下手中剪子,看向他“何事这样慌慌张张”
    好在秋韵是笑着的,可见不是什么坏事。
    秋韵接过司琴递的茶,猛灌一口,喘气喘匀些方道“有人来了。姑娘随我出去见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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