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你又胡闹。”楚拂轻斥, 将灯笼与医书递向绿澜,“绿澜姑娘,劳烦了。”
    “应该的。”绿澜接了过来, 把灯笼里面的蜡烛吹灭后,把医书与蜡烛都搁到了榻边。楚大夫来了, 郡主便听话了,她也可以不必那么提心吊胆地伺候着。
    燕缨在虚空中摸了摸,想要去牵楚拂的手, “我只是担心你。”
    想必那些流言小郡主也听到了。
    或许, 也好。
    楚拂并不准备解释什么, 她呵手搓暖了掌心,一手握住了燕缨的手, 一手从燕缨手中接过了灯笼, 与燕缨一起走到了床边。
    扶着燕缨坐下后,楚拂松手, 吹灭了灯笼中的蜡烛, 搁到了一旁。
    绿澜恭敬地在屏风后一拜,“郡主,奴婢先退下了。”
    “嗯。”燕缨点头。
    莫说是绿澜, 就连她也习惯了晚上由楚拂照顾。
    “诺。”绿澜低头退出了春雨间, 转身将房门关好后,渐渐行远。
    楚拂弯腰,刚欲解开燕缨大氅上的系带, 燕缨忽地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膝上,摇头道“拂儿,我还不想睡。”
    楚拂肃然,“不成。”
    燕缨哪里肯依,“莺莺都还没睡呢,我刚才听到它叫了”
    楚拂下意识地看了看小竹篓,莺莺歪着脑袋搭在竹篓口,两颗黑眼珠好奇地看着她与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郡主再这样胡闹,如何能养得好身子呢”楚拂轻叹,她静静地看着燕缨纯真的脸庞,以后再不能照顾她了,一念恍惚,到底是“舍不得”多些,还是“不放心”多些
    燕缨莞尔,“有拂儿在,能养好的。”
    “我若不在呢”楚拂本不该问的,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
    “不在”燕缨笑容一僵,她疑惑地歪了脑袋。
    楚拂解释道“民女总有不在的时候。”那些告别的话,她发现她说不出口。
    燕缨神情黯然,默然垂下了头去,果然是会被许公子拐走么想到心酸处,燕缨吸了吸鼻子,将楚拂的手握得更紧。
    感觉到了燕缨的轻颤,楚拂跪坐下来,郡主好像是哭了
    “是不舒服么”楚拂的语气温柔了许多,她关切地看她,本想给她把脉看看,可燕缨就是紧紧地握着,不让楚拂抽手。
    “没有。”燕缨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哭腔。
    楚拂蹙眉,“嗯”
    燕缨又吸了吸鼻子,哑声问道“不走可好”
    原来,她还是听明白了。
    楚拂沉默了。
    燕缨心头一凉,纵使再不情愿,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手指,“他若待你不好”话还没有说完,便惊觉左颊被楚拂捧住了,暖暖的掌心贴在她冰凉的脸上,让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燕缨不知所措地揪紧了衣裙,只觉心都快跳到了喉口,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可为何愈发地觉得口、干、舌、燥了呢
    楚拂的指腹温柔地擦去了燕缨眼角的泪痕,燕缨慌乱地闭上了眼,心砰砰跳着,不断想象此时的拂儿是用怎样的目光看着她
    “他的事与我无关。”楚拂说的淡然,却像是一味定心丸,瞬间让燕缨的哀伤情绪消失得干干净净。
    “啊”燕缨惊然睁眼,微红的眼眶上还残着泪花,可眼底的涌动的欢喜是半点都藏不住的。
    楚拂摸了摸燕缨的额头,“脑袋有点凉,早些休息。”
    燕缨大喜,顺势牵了楚拂的手,“我这会儿是真的睡不着了”
    “休息。”楚拂这两个字说得极慢,不容反驳。
    燕缨索性抱住了楚拂的手臂,“拂儿,你再陪我说说话,就几句,好不好”
    “不好。”楚拂眉心无奈地蹙着,自忖今夜是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这小郡主看来是准备“得寸进尺”了。
    该如何是好呢
    “那陪我说一句,就一句。”燕缨欺身过来,突然勾住了楚拂的颈子,“可好”
    从方才到现在,何止说了一句
    楚拂猝然回神,燕缨几乎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压了过来。她担心燕缨跌下来,会磕了膝盖,便只好伸臂将燕缨紧紧一抱。
    “拂儿在,就好。”燕缨得逞了,也安心了,她紧紧勾着,猝不及防地在楚拂耳侧呢喃了一句。
    楚拂的身子一颤,她还是抱了她。
    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退步怎会在她这个沉疴多年的病秧姑娘身上找到她一直想要的脉脉温情
    错愕又贪恋,无奈又欣喜。
    楚拂百感交集,耳根烧得很烫,心也一样。
    “郡主”她哑涩开口,换做是她有了欲哭的酸涩感。
    “嗯,我说话算话,我休息,拂儿也休息。”燕缨以为楚拂要恼她教训她了,便乖乖地从楚拂身上下来,摸到了床沿,自己把大氅给解开脱下,又摸到了被角,飞快地钻了进去。
    似是害怕听见楚拂生气的话,她捂了耳朵,背对着楚拂,“我歇下了”
    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可亲又可爱的姑娘
    楚拂含泪轻笑,燕缨离了怀抱,她只觉似是空了什么她起身缓缓把床帐放下,直到再也看不见燕缨,她转过身来,抬手擦去了涌出眼眶的眼泪。
    可惜许曜之并不是有仁心的医者,待医好小郡主的眼睛后,他若得不到想要的,她这个差点害了小郡主性命的医者,是没有任何理由留下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如若她非走不可,她也不会放弃医治燕缨,医道正统治不好的,那便入蛊医一道找找看,只要能有一线生机,楚拂都要为了燕缨与老天争一争命数。
    燕缨眯眼听着楚拂的脚步声走远后,脸上的笑意悄然淡去。
    流言一定有源头,只要拿了这个源头狠狠收拾,行宫上下便无人敢再说一句拂儿的不好有的人管不住嘴巴,就该有人好好教教。
    第二日清晨,绿澜端了热水来伺候小郡主洗漱,楚拂也与往常一样,交代几句后,便暂时告退,提着莺莺回小院梳洗。
    楚拂才走不久,秦王妃便如常来探视燕缨。
    “母妃。”燕缨的精神大好,坐在床上笑吟吟地对着秦王妃的方向招手。
    秦王妃看她面色有了些许血色,高兴地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摸了摸燕缨的脑袋,“今日阿缨精神不错。”
    “其实我不高兴的。”燕缨突然沉声道,“近几日我听见许多说拂儿不好的流言。”
    秦王妃知道这边迟早会听见,她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一旁低头瑟瑟的绿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懂么”
    绿澜急忙跪下,“回王妃,奴婢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嗯”秦王妃知道她胆子最小,说这些话其实也只是为了敲山震虎,她匆匆扫了一眼跟她一起来的婢女,哪些人心虚低头,就是哪些人管不住嘴巴凑过火的。
    高门府邸多是非,自古至今有几个是干净的婢女们纷纷低头,秦王妃已经了然,谁是人,谁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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