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长戈扶着老太医匆匆而来, 青虹跟在身后,老太医道“王爷, 您提醒得对,老臣想起来了, 有一味春”
    眼睛扫到还有孩子在场, 忙改口道“有一味药,用牡丹花、天仙子、天茄花、蛇床子、僵蚕等研成粉末后,须辅以茶酒吞服方能见效, 原本也只是一般的药,但在里面加入药性不相克的毒药后, 就成了烈性的毒药。”
    “若不是吞服粉末,而是闻之燃烧的气味或者烟雾呢”
    老太医沉吟片刻“做些调整, 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好, 本王知道了,辛苦您了, 尽快出一个调理方案吧。”
    老太医摆手“何谈辛苦, 幸亏您想到此处, 如此一来老臣便能更准确的对症下药,王妃调理的效果自然更好。”
    老太医走后,英亲王道“后面的事你们都不用管了, 本王自会处理。明日起, 本王会对外宣称王妃重病,需要静养,上门探望的都请回去。你们也都安分些, 都管住自己的嘴巴,约束好府里的下人。若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是,王爷。”
    出了梧桐苑,管长乐打量屈鸣鸣的神色,低声道“你在想什么”
    屈鸣鸣却答非所问“哥哥,我娘病了,想必太子妃出殡她是出席不了的,若我代替她去,应该可以吧”
    管长乐已经绝了要阻止她的心思“刚刚父王的话,你都忘记了”
    “呵,”屈鸣鸣轻笑“难不成到现在哥哥还以为我屈鸣鸣会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可那是太子府上,稍有不慎,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她脸上又浮现那种夸张的咧嘴笑“哥哥,妹妹还有两月才满十三,还是个孩子呢孩子嘛,总有不懂事的时候,不信你看,皇孙在太子妃的葬礼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泼我娘茶水,有人说什么吗我娘还大度的不去计较。我又不会杀人放火,谁又会跟我一个女孩子计较”
    夏日的夜风也带着些闷热,头顶是繁星洒下的朦胧光辉,耳边是她的胆大妄言,这么个让他操碎了心的小丫头片子,他应该觉得苦恼甚至烦躁,可没有,因为她在他面前从不隐瞒,从不装腔作势。有人对你坦诚相待,再燥热的夏风吹进他心里也化作了沁人心脾的柔软。
    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就温软下来“你做什么都行,但只有一条,不能瞒着我,一定得有我在旁边看着。”
    眼里的冷就因为这话话染上了温度,她转头看他,只看到他还有些单薄的肩头,却不知为何依旧感受到了大树般的沉稳力量,她又笑了,眼里染上了星辉,说“好啊,听哥哥的。”
    姜丛凤称病的消息一出,众人反应不一。
    与她不同路的,像长公主之流自然拍手称快;也有隐隐知道些太子和英亲王之间龃龉的人,不免联想到此前两位皇孙的所为,所以这一出是不是英亲王的回击毕竟英亲王妃称病,太子妃出殡时她自然不会出面了,这也算是不给太子府上面子。
    好些高瞻远瞩的老大人们想的更远,不免暗暗警惕京中局势。
    太子府上,刚得到消息太子的脸就黑了,小曹公公小心翼翼上前“爷您息怒,想必是奴婢的师傅人老了记差了,不过至少英亲王妃重伤,您也算出了口气不是”
    “出了口气上回本宫为了出口气,太子妃没了,你觉着管宗麟能想不到这回又是怎么回事你觉着他会无动于衷吗”说着拿起桌上的笔筒就狠狠砸了出去,小曹公公不敢躲,却顺势往下一跪,那青玉兽面纹笔筒刚好从他头顶飞过,砸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曹公公忙道“爷息怒啊,您身体要紧,太医正说了您不能激动,您若生气,只告诉奴婢怎么罚,奴婢自去领罚便是,可千万别因此伤了您自个儿的身体”
    没砸到人,太子原本更气,听到这番话后那气便生生压了下去,他冷哼一声,重重坐回太师椅上“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说怎么办吧若没法好好解决此事,你便当真领罚去吧”
    低垂的面色一冷,嘴里却谄媚道“爷,其实您不用担心,虽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但一来英亲王妃确实重伤,您想到此心里是不是也能舒服些二来这事不像上回在长公主被抓了现行,这回既没证据也没证人,英亲王又能拿您如何这第三,过几日太子妃出殡后,您就要闭府休养三月,三月一过,这事也消散的差不多了,难道英亲王还能一直抓着不放不成”
    太子脸上怒色又消散了些,却还是有些不安“管宗麟行事霸道得很,谁知三个月后他会不会还记着此事”
    小曹公公暗暗撇了撇嘴“爷,您与英亲王本就水火不容,若到时他当真紧抓不放,可又拿不出证人证据来,您正好借此机会在陛下面前哭诉一番,英亲王又如何能讨到好呢”
    太子想了片刻,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冷声道“最好如此行了,滚下去吧,现在本宫看见你就头疼。”
    “哎,是,奴婢这就滚,您若有吩咐叫一声奴婢,奴婢又立马滚回来了。”小曹公公谄媚的边笑边倒退着爬了出去,太子见他如此滑稽模样倒露了三分笑。
    出了书房,小曹公公脸上的谄媚之色消失的一干二净,转而神色凝重又不解姜王妃没死她的毒解了谁解的难道英亲王没有不举那主子这消息是假的
    而在另一个地方,他的主子也百思不得其解“竟然还活着如此说来,他好了这怎么可能呢”
    而得知消息后最先上门探望的,是贤王世子。
    他带了好些贵重药材,见到英亲王后打量他的脸色,见还算平静,忙松了口气,道“皇婶怎会突然病了太医怎么说的”
    英亲王摇头“没什么大事,劳你担心了。”
    见他不愿说,贤王世子也不好多问,只道“没事就好,原想带童氏一起来看看皇婶,然她这两日也有些不好,倒不敢叫她们见面,免得相互过了病气。”
    “你们的心意本王都了解,叫你媳妇好生养着便是。”
    府上不方便待客,贤王世子也没多呆,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之后,姜家、廉王府、富安侯府等人家也陆续上门。都是英亲王亲自接待,但也只说了几句话就端茶送客,并未多留,倒也叫其他人明确了英亲王的态度,因而后面的都是递上帖子送上礼品就走了,也算知机。
    廉王从英亲王府出去后,笑嘻嘻的模样上了马车就变得有些恍惚。他把于先生叫进车里,压低了声音说道“先生可知,皇叔竟然和本王说,上回在醉仙楼的茶好喝,说等皇婶身体好了带着她再去,还问本王可欢迎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于先生捻着颔下一撮山羊胡沉吟一瞬“英亲王主动亲近您看来王妃是当真受伤了,而造成王妃重伤的,很可能就是那位,英亲王此番应该是真的被激怒了。”
    廉王眼睛睁大了些“你是说”
    于先生颔首“应该就是王爷心中所想,不过属下劝您还是以平常心相待便好,毕竟英亲王可只说想与您喝杯茶而已。”
    “先生说的是。”廉王端坐着,虽来极力保持镇定,眼里激动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于先生好笑摇头“这的确是个好的开头,王爷高兴也是人之常情,您想笑便笑吧。”于是廉王裂开嘴无声大笑了好一阵。
    而唯一见到姜丛凤的,只有张氏。
    相比姜丛凤的苍白憔悴,张氏简直容光焕发,虽她打扮依旧素淡,但一个人的心情和气质却是由内而外的。当时姜丛凤刚醒来没多久,胸口烧灼的刺痛尚未完全消失,人还是很虚弱。
    张氏原本也有些不解她怎么突然就发了重病,等看到她人时却吓了一跳,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病成这样了”
    英亲王已将中毒的缘由说了,但她不可能让张氏跟着操心,便无奈笑了笑,青虹知她多说话也累,便接过话头“回舅夫人,昨儿天热,王妃出去一趟回来就多吃了几碗冷饮,结果吃坏了肚子,伤了肠胃,上吐下泻了一晚上,人都有些虚脱了。不过已经看了太医,药也正吃着,太医说养些日子也就好了,舅夫人不用担心。”
    张氏愕然,很是不赞同地看向姜丛凤“你也老大不小了,怎还像个孩子似的没轻没重那冷冰冰的东西偶尔吃些解渴罢了,哪能当饭吃呢看你这回遭了这么大的罪,应该长记性了吧”
    姜丛凤求饶“嫂嫂快别教训了,我已经知道错了,王爷也说了我好几回了。”她说话弱声弱气的,看起来就可怜兮兮的,张氏也不好多责备,只好再三叮嘱她别再任性,一定要好好养着。
    姜丛凤轻声答应着,看她气色好,不由笑了“我如今可难看了,嫂嫂却愈发好看了。”
    “瞎说什么,转眼就是三十的人了,人老珠黄,哪还有什么好看不好看。”她嗔怪说了句,站起来道“看过你我便放心了,不打扰你休养了,等你好些了,我再来找你说话。”
    “好。”姜丛凤轻轻颔首,又嘱咐青虹“替我送送嫂嫂。”
    “和我还客气什么,你别说话了,歇着吧。”
    青虹一路把她送到二门,屈鸣鸣和管长乐正好来梧桐苑遇见了,不过并未上前见礼,而是目送她离开。
    管长乐看见张氏就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上次不是发现了你舅母那朋友有些不妥吗还没告诉王妃吧”
    屈鸣鸣转头往梧桐苑走“舅母比我娘还大两岁,而且她向来沉稳,也比我娘聪明,想必看人的眼光不会比我这个孩子还差,我娘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何必拿这些小事让她操心。”
    管长乐也不过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他性情之冷与屈鸣鸣不分上下,哪会多管闲事,当下点点头不再多说,转移了话题“太子妃出殡的日期定下来了,七日后。”
    屈鸣鸣对他甜甜一笑“多谢哥哥。”
    “哼,你也就这个时候嘴甜,再没有比你更现实的人了。”管长乐冷哼。
    屈鸣鸣哼哼笑了两声没说话,管长乐又哪里真会和她生气,又问“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需要想什么我人笨,也想不出聪明的法子,左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说着觉得太阳有些刺眼,展开帕子挡在头顶上。
    管长乐见她茶色的眸子在强光的照射下眯了起来,四处看了一眼,正好不远处有一大盆繁茂的花,那花有些独特,只有一片花瓣,形似手掌,因而名为粉掌,但它的叶子宽大,这盆养的也好,叶片有男人手掌大小,花瓣粉红、叶片翠绿,看着当真喜人。
    他走上去,却看也不看那花,抬手掐断了三四片宽大的叶子,捏在手里就是一把扇子,末了回到屈鸣鸣身边,挡在她头顶,屈鸣鸣对她露出一个弯月般讨好的笑,放下手里的帕子觉得好受了许多。
    不远处正在打理杂草的花农站在那里,看一眼相携走远的两人,又看一眼光秃秃的叶杆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满脸忧愁这是牛总管最喜欢的一盆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看好了,可现在也不知他说实话牛总管信不信。
    老太医一直住在英亲王府,日日给姜丛凤把脉斟酌药方,隔两三日才回了趟太医院,刚回去就被召进了宫里。
    听皇帝问英亲王妃的病情,老太医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皇帝有些不敢相信道“你说王妃中的是春毒若有没男人会死当真”
    老太医忙道“岂敢期满陛下,王妃的确中的是春毒,老臣见到时就有些不好了,不过好在王爷救的还算及时,虽王妃损伤有些大,但好歹命保住了。”
    “竟是宗麟救的”皇帝喃喃自语,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宗麟,竟然可以了”
    他愣了半晌,一时心情复杂难言,转而想到姜氏的中毒来源,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捏紧了眉心,忧愁道“只怕往后更不会罢休了”
    七日后,太子妃下葬,英亲王带着管长乐和屈鸣鸣去了太子府。
    英亲王一行到太子府上时,好些人都觉得诧异,尤其是太子,得知英亲王到了,竟一时有些慌张,也不敢出去见人,只好称病躲在屋内。
    而上回泼了姜丛凤茶水的大皇孙兄弟两见礼时,也有些战战兢兢,不过英亲王并未理会他们,淡淡颔首作罢,下人们见此忙把两兄弟带去了后面。
    屈鸣鸣就和管长乐远远的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专门安置孩子们的屋子,在里面的大多是太子的儿女们,其他的便是姻亲家的孩子。看到他们两人走来时,正说着话的孩子们顿时一静,大皇孙紧张的拉住弟弟,躲到了昌平郡主身后。
    昌平自上回被屈鸣鸣设计伤了管长乐以后,对他们两人就一直离得远远的,既心虚也有些怕了,但她霸道惯了,当着别人的面怎么可能露出怯色,便梗着脖子瞪着两人,不说话,却也不避开。
    屈鸣鸣对上她斗鸡眼儿般的模样笑了笑,并未进屋子,而是与管长乐在外面廊下坐着说话,倒让她和大皇孙都松了口气。
    偏昌平郡主的弟弟武安侯府小世子自上次见过屈鸣鸣一次后,一直惦记着,平日里甚少见面,这会儿见她来了,也不顾她姐难看的脸色,忙向两人跑过去,昌平郡主拉都拉不住。
    屈鸣鸣笑看了管长乐一眼,后者无奈一笑,几步可见的点了点头。
    “长乐表哥,屈小姐,好久没看见你们了。”
    屈鸣鸣脸上挂着浅笑,起身柔柔一礼“见过世子,却是许久未见了,不知世子这些日子可还好”
    见她并未与自己生分,小胖子乔玉凌高兴坏了,忙点头“很好很好,就是上回说着一起骑马来着,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倒没成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屈鸣鸣掩嘴一笑,柔声道“世子不必在意,等往后有机会了再一起跑马不迟。”
    “一定一定”乔玉凌忙应下。
    这时管长乐道“你们今儿来的早吧”
    乔玉凌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可不是嘛,今儿娘娘出殡,世则世剘肯定伤心坏了,我便早些来陪陪他们。”世则世剘正是两位皇孙的名字。
    屈鸣鸣不由夸道“世子真是心善。”
    “哪有,不过是从小一起的玩伴,而且他们是我的晚辈,我身为长辈,理应多照料些。”得了屈鸣鸣的夸赞他有些害羞却又隐隐得意,不由挺起了肥肥的小胸膛。
    管长乐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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