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中国人杀了冯”
    “冯平时对他非常好, 所有邻居都知道。”
    “你的验伤结果出来了,你只要按照我给你罗列的证词来发言,没人关心真正的经过”
    “当天你和受害人有过剧烈的肢体冲突吗”
    “为什么不惩罚这个杀人犯”
    “他不是无罪的抗议”
    “听说了吗医学院的新生里有个杀人犯食人花开膛手”
    “贺医生,”薛凤拿着一杯热水走过来, 有些担心地看着贺冰心,“你喝点水吗”
    贺冰心的目光平直地落在电脑桌面上,半天没有回应。
    薛凤轻轻碰了碰贺冰心的肩“贺医生”
    贺冰心的眼皮微微一抖,他调大了助听器的音量“对不起”
    气球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贺冰心在办公室里没什么异常的举动, 只是时常关掉助听器的音量, 对着电脑出神。
    薛凤把热水递给贺冰心“王主任刚来到科室门口喊你去他那儿, 你是不是没听见”
    贺冰心没接水, 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起身离开了。
    薛凤端着水杯,挠头看张旭。
    张旭没说什么, 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他们都觉得气球的事情只是个恶作剧,但是“贺冰心杀过人”的消息就像是长了脚, 一夜间就传遍了整个医院。
    后来张旭想起来去找那个送气球的小女孩,一问当时被提到的女病人, 人家家里根本就没有女儿,更别说给贺冰心送什么气球了。
    薛凤走到张旭旁边坐下,从兜里掏出来那张旧报纸展开,上面有贺冰心举着编号的留档照片。
    黑白的, 在岁月里泛了黄,正面侧面一共两张。单纯从五官上讲,照片里的男孩和现在的贺冰心差别不大,漂亮的五官,精致的脸型,稍有些凌乱的长发。
    只是照片中的男孩虽然惊慌憔悴,但至少还有一种盎然的生机。
    贺冰心就不一样了,他依旧苍白纤瘦,那双眼睛却结了一张网,让人看不穿。之前只是若隐若现的一层,这两天似乎织成了一层不透明的硬壳,看着像是疲倦,又让人忍不住地觉得遥远。
    薛凤用手指蹭过那些字母,低落地看张旭,小声说“这上面说他这是严重刑事案件,仲裁待审的时候关押了十几天,但他是防卫,没判刑,应该不能算是杀人罪吧”
    张旭的心情也不好“你以为别人会听你说这些吗他们想听的不是他为什么杀人,也不在意他是不是被定了罪。”
    “那他们是想干什么”薛凤不明白。
    张旭接过他手里的旧报纸“他们只是想说话而已,想看自己只用语言就能摧毁一个人。”
    “谁他妈把这种几百年前的事翻出来的,”薛凤咬牙切齿地说“别让我找到这个傻逼”
    贺冰心走到主任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王浩正在整理文档,看见贺冰心,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文件夹里。
    “冰心,脸色不太好啊,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王浩和蔼地笑着,破天荒地倒了一杯水递给贺冰心。
    贺冰心不明白怎么人人都想让他喝水,随手接过来放在桌角上“没有,都在按计划进行。”
    “你事情多时间紧,我就直说了,”王浩自己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你知道原本院里对你的职称就有点争议,当然我非常认可你的能力,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我这方面的压力有些大。”
    贺冰心很平静地听着,开口的时候也几乎没有过多起伏,甚至有一丝习以为常的冷淡“我要降职称吗”
    “啊那不会,你又没犯什么错。”王浩摆了摆手,“我只是觉得可能你暂时把主要精力放在临床上,更合适一些。课题那边,让徐志远来负责,是不是比较妥当”
    “我没问题,”贺冰心对于课题并没有过多的占有意识,他只想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我退出。”
    王浩想不到事情的进展会如此顺利,贺冰心居然丝毫没有纠缠,脸上带了一些歉意“冰心啊,希望你理解我,我知道你的科研做得很好。但是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是社会人了,哪怕是学术上的事情,也绝不会只涉及到学术。”
    “我知道。”贺冰心简单地回答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王浩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呀你什么都不知道。”
    贺冰心走出办公室,徐志远就在门口等着,看见贺冰心出来,点头哈腰地说“贺老师,王主任叫我过来的。”
    贺冰心微微一点头,错身走过去了。
    “听说那个贺冰心杀人了”一个秃顶男人站在科室办公室门口,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一听就不是本地人。
    贺冰心认得他,前几天这个男人跑过来死缠烂打让他救救自己的儿子。
    他儿子本来就有中重度脑瘫,又碰上事故,造成了颅内损伤,省内的医院都问遍了,没人敢动。
    贺冰心已经做了方案,手术就安排在明天。
    梁欢正从屋子里出来,皱着眉头看着来人“您找贺医生有事儿吗”
    男人拨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哼声哼气的“喃不让他给喃儿动手术了,他不是好人”
    贺冰心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贺医生怎么不是好人不是你们求着贺医生上台子的吗”梁欢这两天没少碰见跑来瞎打听的,气不大顺。
    “小丫头你怎么讲话呢”秃顶男人一下就火了,“谁找个杀人的做手术医生是救命的又不是要命的”
    他的论调贺冰心很熟悉。
    类似的言论几乎跟了他十年。
    “那么用功干嘛是想赎罪吗”
    “手上沾着命,多晦气”
    “防卫谁知道是他防卫还是被害人防卫死人又不会说话。”
    “要是他又想杀人了怎么办杀人这种事不是上瘾吗那么多连环凶手”
    “我看他当医生,没准儿就是为了享受鲜血带来的快感”
    “杀人犯变态”
    贺冰心平静地走过去,对男人说“这个医院,除了我,没人可以做这个手术。”
    “什么意思就你是医生,别人不是医生”男人显然不信,努着嘴,咄咄逼人。
    “你记得你当初为什么来这家医院吗”贺冰心的眼睛淡淡地看过去。
    男人结巴了“喃,喃不管这些个万一叫你做了手术,喃儿也变成坏人了咋办”
    “好,我不做。”贺冰心不再多说一句话,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贺医生,您别”梁欢抓着贺冰心的胳膊,“我来跟家属说行吗”
    “病人意识恢复之前,医生服从监护人意志。”贺冰心看了一眼梁欢抓着自己的手,眼睛垂了下去,“谢谢你。”
    梁欢像是被烫了一下一样松了手,看着贺冰心拎着东西走了。
    自从出事那天,贺冰心就不等胡煜了,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走。有时候别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真走了,还是去休息室了。
    从医院门口到地铁站有一千六百五十八步,五十二个台阶。
    从医院地铁站到胡煜家要倒一次路线。
    人们挤来挤去的,有一种虚假的热闹。
    妈妈抱着背着小黄鸭书包的男孩“今天幼儿园教什么了”
    小男孩攥着一个褪色的抱抱龙玩偶“教了职业”
    “那你长大了想当什么呀”妈妈笑着问他。
    小男孩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拿出来一把玩具手术刀“我要当医生,这样以后就可以给龙龙治病”
    “你真棒龙龙生什么病了呀”妈妈关心地低头看着玩偶。
    “龙龙尾巴痛”小男孩把玩偶翻过来给妈妈看,那里有一点破了,漏出白色的棉絮来。
    妈妈刮了刮小男孩的鼻梁“那回家以后妈妈教你怎么给龙龙治病,好不好”
    小男孩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好”
    贺冰心看着偎依在母亲怀里的小男孩,心里很清楚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和普通人的愿望,只不过前者他不曾拥有过,后者他又似乎配不上。
    他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哪在疼,就好像刚刚吞下去一台割草机,沿着他的五脏六腑肆虐。
    出了地铁站,凌冽的北风打过来,贺冰心脸上一阵阵地刺痛。
    他一摸,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脸居然是湿的。
    他看着自己潮湿的指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浓浓的厌弃。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个念头你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不任由冯掐死你如果没有他你或许早就死了,你凭什么害死他
    还有这么多年他始终解不开的死扣冯到底是不是把他当成家人
    从地铁站到胡煜家要上七十七个台阶,走两千四百六十二步。
    他前两天想过要搬走,但是胡煜不让。
    贺冰心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他不想拖累胡煜。
    人言可畏。
    如果胡煜当初是为了躲避催婚而和他结婚,现在就理所应当地为了名声和他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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