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烨“”
    温池不满意地盯着他, 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这不是鸡,这是凤凰。”
    这一次时烨沉默了很久,最后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这哪里像凤凰了”
    温池义正言辞地说“可我画的就是凤求凰。”
    时烨直勾勾地盯着画上那只像极了小鸡仔的东西, 又是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是凤还是凰”
    “我也不太清楚”温池摸了摸下巴,想来想去还是提起画笔在小鸡仔旁边画了另外一只小鸡仔, 随后放下画笔, 歪着脑袋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大作,挺着胸膛成就感满满地说, “这下有凤也有凰了吧。”
    时烨“”
    不知是不是温池的错觉, 他竟然从时烨脸上看见了无奈的表情。
    时烨知道他和温池讨论这件事无疑于鸡同鸭讲,于是他很明智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不是失忆了吗为何还知道怎么画凤凰”
    说起这个,温池也感觉奇怪。
    他确实记不得所有事情,可是有些东西仿佛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即便他不用刻意去回想, 也可以本能地将那些东西描述出来。
    比如他对时烨没来由的熟悉。
    再比如他莫名其妙地画了这幅凤求凰。
    “我也不太清楚”温池困惑地挠着头发, 他认真想了许久, 可惜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 “貌似是我生前的某个朋友教了我这些,遗憾的是我现在已经忘记他是谁了,我连死后都能记着他教我的东西,想必我生前和他的关系非常好。”
    时烨听着温池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话, 脸上多余的情绪在慢慢褪去。
    最后,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温池。
    沉浸在伤感中的温池对时烨冷漠的目光无知无觉, 他的眼睛和鼻子都在发酸发红, 明明他已经没有一点关于生前的记忆,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时,他还是感觉到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
    紧接着,他的泪水毫无预兆地落下来,啪嗒一声,落在案台上,绽放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水花一朵接着一朵。
    温池愣愣看着案台上的水花,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赶紧抬起手胡乱在脸上抹了抹。
    “抱歉”温池试图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对上时烨的目光,只能麻木地、悲伤地、无助地任由泪水一滴又一滴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时烨问“你哭什么”
    温池的身形晃了晃,随后靠在案台上,他心中又苦又涩,那股苦涩感堵在他的喉管里,让他说出来的声音都是那么沙哑“我好难过,我好像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你以为的重要其实并没那么重要。”时烨的口吻冰冷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倘若那个人对你而言当真如此重要,你怎么会把他忘记”
    “我”温池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是啊,我忘记他了”
    可是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世、忘记了自己的故乡、忘记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忘记了一切
    他是谁
    他知道时烨的名字、知道花殷和花嫣然那对兄妹的名字、甚至知道那两个丫鬟的名字,他唯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温池缓缓蹲下身,蜷缩成一团地抱住了双腿,他明明是个无知无觉的游魂,却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最后,温池不知道时烨是何时离开的,他隐约察觉到时烨是带着怒气离开的,他也不知道时烨为何生气,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琢磨。
    温池在案台边蹲了好些天。
    这些天里,时烨进进出出屋子,可就是当他不存在一样,连余光都没往他这边瞥一眼,甚至为了避开他而放弃了在案台上习字绘画。
    这次温池的情绪来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头一回有种过不去这个坎的绝望感,他不想和时烨说话,他和时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恍若两个从未交集过的陌生人。
    直到这天下午。
    温池仍旧蹲在案台边发呆,突然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是一串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温池知道是时烨回来了,却没想到时烨径直走到他面前。
    时烨在他面前站定。
    温池愣愣的目光落在时烨的鞋上,好一会儿才顺着时烨的双腿往上望去。
    只见时烨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时烨那么小,还有点发育不良的特征,每次都要扬起脑袋才能和温池对视,此时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温池,居然让温池凭空生出一种对方异常高大的错觉。
    恍惚间,时烨稚嫩白净的脸和一个男人俊美无暇的脸重叠。
    温池懵逼地眨了眨眼睛,再看去时,那个男人的脸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时烨的脸。
    时烨道“还在想那个人”
    温池皱了皱眉,他感觉“那个人”这三个字有些刺耳,不过他没说什么,垂下眼睑,继续抱着双腿发呆。
    他以为时烨很快就会识趣地走开,没想到时烨居然一动不动地在他面前站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站得他都嫌时烨碍眼了。
    “你干嘛呢”温池抬起头,学着时烨之前不耐的表情和眼神,又酷又拽,“我这儿不缺石墩子,要当石墩子到外边去。”
    时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继续自说自话“你已经死了,对生前的人或物有所留恋只会增加你的念想和痛苦,失去记忆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行了。”温池不想再听时烨说风凉话,烦躁地用双手捂住耳朵,“道理我都懂,还用不着你一个小孩来说教。”
    闻言,时烨脸色的有些难看,忍不住拔高音量“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温池被时烨的冷言冷语怼了很多次,却没有哪次让他像现在这样暴躁,他感觉时烨拿着一根棍子在他雷区不停地戳戳点点,并且反复纵横跳,使得他太阳穴上的每一根青筋也在跟着跳动。
    他忍无可忍地站起身,火冒三丈地开口“我懂不懂都由不得你来评判,你是谁啊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时烨扬起脑袋看着温池,他目光冷冽,其中好似有一点点冰霜凝结,他的声音比眼神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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