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骞然没作声,定睛瞅她良久,似乎不以为然,“说得好听,到最后不还得谈婚论嫁难不成你跟他定了期限的,爽快过站再各自飞”
    “退一万步,就算当真谈婚论嫁,我嫁的是个人,并非嫁他的身家,嫁他父母。他家境如何不碍我对他的感情。”
    死抠这一点,注定成逻辑僵局。
    容骞然左右改换思路,问她,“成年人的感情都是分斤掰两的,匀给你多少你就得同等价码地还回来,你给他偌多的甚至像献祭一样感情,他爱你吗他能给你多少”
    沉闷声线,锐利话锋,敲着徐嘉耳膜。
    她暗自拿拇指甲缘掐食指指腹,阳光点跳在眉心,半分钟后她干烧着喉咙作答,“因为我成年以前就爱他了,所以你的命题在我这里,也不尽然成立。”
    言尽于此,也没甚可争的了。
    容骞然十足十无奈,打量几秒她车轱辘的样子,再就单臂拢住她肩头,说算了,“吵来吵去没意义,我带你上楼,你跟你爸妈好好道个歉怎么着背你还是抱你”
    岂料话音将落,徐嘉余光里就大步迈进一个身影。
    陈彻步履野蛮得很,极富侵略性,近乎三两步到他们跟前,随即伸手搡了容骞然一把,单手拎住对方领口。
    面上昭昭然的愠怒,话里毫无章法的责难。
    “把你的手管好,再碰她一下试试”
    “你有毛病我碰都不能碰”
    “我他妈不同意,你就不能碰”血气方刚的两个人,怒火短兵相接时很难有理智余存。且还个头差不离,若论体格,目前算陈彻些微占了下风,但势头也毫不逊色。
    他径直连番推了容骞然三下,后者踉跄几步,还好险殃及路过的电瓶车。
    “卧槽你有种,你有种全使在这上面了原来你干嘛去了”容骞然紧赶着欺步回来,以牙还牙,揪领口的招式他也会,
    “没名堂的孬种,工作工作没,房子车也没,你算个什么东西来教育我就问你,你以前爱拼爹,现在爹要吃枪子儿了,要入土为安了,你还有爹可拼不”
    两相咄咄目光交锋,四周看戏的人愈来愈多,哗然聚拢。
    徐嘉闻言站不住了,急急开口,“容骞然你说话还能更难听点嘛”
    面色全然阴鸷下来的陈彻,一瞬不瞬地闷拳招呼上去,正眼浑没给对方恍神的功夫,又紧赶着第二拳、第三拳直至容骞然囫囵支不开眼皮,在他领口攀附的双手也松脱开去。
    “你管老子有没有爹可拼”陈彻似丧尽了理智,边歇不住地砸,边嘴里怒斥个没完,“老子做你爹行不行你再混账一句试试,你不是家境优渥满分青年吗怎么话都不会说,狗嘴里一句人话都没有的我”
    不期然话未完,容骞然不知从哪处借的力,绝处逢生打挺起来,抡臂还与他一拳。
    像是百倍奉还的,且在陈彻卸防时放的冷枪,后者即刻一趔趄,差不点被擂倒在地。
    徐嘉再看不下去了,解劝几句无果,索性捞住陈彻胳膊,强势拆二人分离。
    眼见他嘴角裂出一枚血口,忧心气恼更甚。她整个浑不怕了,横亘在他身前,下颌一扬望向容骞然尚未收势的拳头,“你冲我砸,怎么解气怎么砸。”
    日光焰焰,姑娘白透的肌底上,居然一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悍。
    容骞然忽地自觉了无生趣,侧首揩掉颊边血污,面色森然地作罢了。狼狈犹在,转身拎起果篮和足浴盆,竟是改道往小区门口去,今日不便再去做客了。
    闹嚷急急聚合,又急急散戏。
    徐嘉闷声低头,好一阵没动静。她纯粹懊丧自己没能耐,偏还成天到晚摆不脱的祸害命,牵累这个遭殃,连带那个受罪。
    片刻后,有人呼吸来拂她额头了,先是试探,继而拿双唇浅尝她的皮肤。
    “吓着了。”语气非是疑问而是肯定,陈彻单臂拢她往怀里靠。
    莫名徐嘉就一股子皈依感、泊岸心。
    临来陈彻特为回趟出租屋,捎了她一双帆布鞋过来的。蹲身帮她换好鞋,他潦草拿虎口蹭掉血渍,再问,“能走不能走”
    徐嘉完全无法想象,他能状态切换得如此迅速,甚至无缝似的,堪堪打完架眼下就没事人了。她个一半一半的局外人,还心有余悸擂鼓难休的。
    陈彻俯身看她,拦掉几寸光源,背身朝日照,所以面容有些昏昧,目光倒迥然得很。
    仿佛他鲜少用言语宣誓着什么,但如今的他,诚挚态度、熨帖情感皆细无声地缝合在行动里,很生动也很真切,她只消用眼睛和心思体会,不必再用言语讨要了。
    着实餍足。
    由本能催发,徐嘉先一步踮高,够到他,再拿双唇极浅地碰他嘴角。
    假如陈彻晃了神,管保会错过她探出舌尖,舐掉他唇尾血腥的小动作。
    因为太生涩了,也尤为露怯,好像涸鱼濡以沫,又唯恐讨嫌似的。
    她将将撤离,陈彻唇边浮出一记莞尔,再佯作不看她貌,问,“谁亲我”
    “不知道。”徐嘉事后赖账。
    “那就是小狗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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