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了小区, 就正对她家楼底下。旁边有一颗银杏树, 已经过了最美的时间, 大半边都光秃了,唯有地面上还散落一地的银杏。
    安澜捏紧了手, 故作平静地回他, “什么怎么了”
    时清和定定地看着她几秒,眼睛不自觉地往右边看, 是心虚的表现。他润了润嗓音,提醒一句, “钢琴。”
    “我不想弹了。”安澜与他平视, 却又忍不住躲闪了两下,“还有问题吗”
    时清和静默片刻。
    许初九什么都没和他说, 倒是想从他这里套话。安澜家里没有钢琴, 而腿伤早就好了。他是骨科医生,许初九想要套话, 无非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时清和的目光有些逼人, 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内心深处。
    安澜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 却又听到“咔哒”一声, 时清和解开了安全带, 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 而后把车内的灯光给打开了。
    “之前那次”时清和的声音有些低哑,“伤着了”
    安澜想也不想地否认,“没有。”
    时清和知道,他的猜想, 已经被证实。
    不是不弹,而是弹不了。
    时清和的心口忽而泛起密密匝匝的疼痛,那个在钢琴前笑颜如花的少女终究是失去了她的骄傲。
    “抱歉。”
    对于当年,所有人都知道时清和为了安澜被打成重伤。可是却无人知晓,安澜废了一双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安澜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缓了缓才把视线移到时清和身上。男人的面容消瘦,好看的眉头紧紧拧着,他眸底的光暗了许多,映着小小的她。
    “该说抱歉的是我。”安澜扯了扯嘴角,很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听万商说,你后肩的伤疤还在。”
    “嗯。”时清和面色又恢复到平静,瞧着安澜勉强的样子,声音极淡地逗着她,“想看吗”
    果不其然,原本还有些难过的小脸立马带着几分怒意,精神十足地冲他道,“不想”
    时清和垂了垂眉,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骨节硬朗,却默默握紧了,骨节处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停顿了片刻道,“我记得你以前很想看。”
    他的声音里有着很浅的笑意,说不出来是假装还是其它。
    “那是以前年少无知。”安澜声音轻轻脆脆的,在这安静的车内倒是显得有几分空灵。
    “嗯,现在懂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闹脾气的小姑娘,可是时清和却希望她不懂事,做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
    气氛又安静下来,安澜看着时清和,“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时清和点头,拿出手机递给她,“把微信加了。”似乎是看出安澜的不愿意,他又不咸不淡地加了一句,“还没还钱。”
    安澜“”
    时清和的头像很干净,就是一张白纸,上面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心里默默嫌弃了一下,安澜很快地加上。
    门锁终于打开,安澜赶忙跑下了车。
    她不太懂车,时清和不开,她还真不知道按哪里。
    身后的车没走,刚走了两步,偏瞧见面前的光亮了一些。安澜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家里安安静静的,茶几上的东西乱糟糟地摆放着。安澜朝着窗口看去,时清和的车子依旧在楼下没走。
    “也不怕保安过来。”安澜小声地嘀咕一句,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她不愿意说,就是不希望时清和心疼她。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当年醒来,几乎所有人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同情的,心疼的,安慰的。
    她知道自己的手部神经受到重创,其实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是丢了骄傲而已,只不过是再也不能弹钢琴了而已。
    时清和在她面前倒下的时候,安澜就向上天许愿,她什么都能不要,只求时清和平安。
    一双手换他一条命,不亏。
    客厅的窗户倒是关好了,房间里的窗户安澜却没怎么注意。大半夜的被冻醒才爬起来关窗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感冒了。
    匆匆忙忙地吃了两片感冒药,安澜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公司赶去。
    迟到了十几分钟,进到办公室的时候,许初九给她打了个眼神,“宋总让你来了去办公室一趟。”
    安澜放下小包,扯过桌面的纸巾擤了擤鼻涕,“什么事”
    “不知道,看样子有些严肃。”许初九问,“怎么感冒了”
    “被风吹的。”安澜试着吸了吸气,鼻子都被堵住了,难受得很,“你那边有板蓝根吗”
    许初九把办公室内的空调调高了些,嗔怪一句,“我帮你泡吧,不让人省心。”
    “好嘞,爱你。”安澜把杯子递给许初九,又扯了两张纸巾才去找宋嘉予。
    敲门推开,宋嘉予这个工作狂倒是少见的没有坐在电脑前,而是泡着一壶茶,看样子应该是在等她。
    他们两家爷爷辈都是知识分子,骨子里有些传统一直教导到他们这一代都没有丢。这茶一出,安澜就知道宋嘉予要开始跟她谈心了。
    乖巧地坐在宋嘉予的对面,安澜讨好地笑了笑,“我就迟到了十几分钟,不至于请我来喝茶吧”
    不管是上学还是高中,被请喝茶,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的鼻音有些重,宋嘉予一下子便听了出来,茶杯放下,他皱了皱眉,“感冒了”
    “有点。”安澜拿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苦涩。
    “那你等会回去休息。”宋嘉予道,在安澜开心之前,又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昨晚那个男的是谁”
    话题转移得有些猝不及防,安澜有些愣住,“哪个”
    宋嘉予看了她一眼,幽幽地道,“昨晚公司的门卫跟我说,你坐了一个男人的车回去,是他吧”
    他也想不出还有谁,毕竟这小姑奶奶的眼光一直很高。之前在国外也不是没有优秀的男人,包括回国后他带着她应酬也见了不少,就是没有一个能够入得了她的眼。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年少期间遇见了一个少年,从此惊艳了岁月,无法忘怀。
    “嗯。”安澜点头。茶还热着,冒着几缕白烟,蕴着她的眼眸,“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只不过是解决一些旧事。”
    宋嘉予失笑,半撑着脑袋看她,“小安澜,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法海,还能拆散你们不成”
    人心总是偏着长的,安澜是他的妹妹。他不管时清和怎么样,只要安澜喜欢,时清和不辜负她,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他都可以选择无视。
    “我没打算和他在一起。”安澜放下茶杯,拿过茶壶替宋嘉予添了一些。
    从回国一开始,她就在有意地躲着时清和。只是时清和步步逼近,她退无可退。
    宋嘉予看着安澜生疏的动作,食指被紫砂壶烫得都皱起了眉头,“你觉得除了他,你还会喜欢上别人吗”
    安澜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事情死脑筋。当初工作也是这样,因为观念不同,说什么也不改,直接辞了工作。就连对待感情也是如此,一根筋直到低。
    “那你呢”安澜反问,“你没有喜欢的人,以后也要娶妻生子,不是也得找一个不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吗
    宋嘉予脑海里闪过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我还有工作,我有钱。而且男人单身可比女人单身有魅力多了。”
    除了颜值一无所有并且还单身的安澜“”
    “行了,也不逗你了。”宋嘉予敲了敲安澜的脑袋,“怕什么,哥养你。”
    安澜目光幽怨,“那麻烦你拿出实际行动来,比如说给我加薪。”
    “那不行。”宋嘉予摇头拒绝,“你得好好磨练,省得骄傲心太重。”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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