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广乐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又看看站在一边的谢莲。
    顾励
    他一脸懵逼, 谢莲已经跪下了“还求陛下饶卑职一命, 卑职行此险招,也是迫不得已”
    顾励让俞广乐出去,屏退左右, 问谢莲“你有什么迫不得已的”
    谢莲犹豫片刻,从颈中取出玉佩, 展示给顾励看“这枚玉佩,乃是我出生时,爹买给我的。”
    “谢驰星”顾励对谢驰星印象还挺深, 这位前辽东经略在穆丞相那里口碑不错,顾励翻看过兵部以前的塘报, 谢驰星战功累累, 就连他麾下的焦烈威都是英勇无匹的武将。不过谢驰星向王正行贿, 他也记得分明。
    “陛下,我知道您是怎么想我爹的, 他虽然有勇有谋,是个将帅之才, 但是曾经依附王正,乃是阉党,就好像白壁上一点微瑕, 虽然无伤大雅,可也极是碍眼。”
    顾励赧然,说“朕没这么想。”
    谢莲微笑道“我不怪陛下这么想, 我年少无知时,也不明白为什么爹要对那些守备太监点头哈腰赔笑脸,要把战利品千里迢迢送给王正。后来我明白了,不巴结他们,我爹就没办法打仗,他们这些皇上身边的近臣宠臣,有的是法子给远在辽东的武将使袢子。”
    顾励脸更红了,道歉道“是朕的不是。”
    谢莲凝神注视着顾励,双目灼灼“我也曾心里怨过陛下,但是到陛下身边做侍卫后,我便知道,是我误会陛下了”
    顾励咳嗽一声,被属下拍马屁,还真叫他有点不好意思。
    谢莲继续说“我长大了,才知道爹有多么不容易,可饶是他屡屡在辽东打胜仗,朝中依然有人因他是阉党而瞧不起他,要除掉他。”
    顾励约莫猜到了,问道“是左世爵”
    谢莲点头“因左尚书是清流党,我爹乃是阉党,又屡屡立下战功,很是为王正脸上添光。去岁建虏来犯,我爹被围困在塔山,迟迟未能等到救援。我爹带兵突围,为国捐躯。我心里难受,但也为他骄傲,直到我来了国子监读书,才知道事情并没有那般简单。”
    顾励心中一沉。
    党争的危害便是这样,两派人员不管对方是贤是能,只管无差别扫射。幸好他刚穿来时便解决了党争,否则牺牲在党争之下的贤能之臣还不知有多少。
    顾励问道“你可有证据,能证明乃是左尚书动了手脚,以至于无人救援你爹”
    谢莲道“他做事一向干净,怎会让人抓到把柄。我原以为这次宝钞司的案子可以让他落马,可最后还是让他全身而退了”
    顾励问道“你为何笃定宝钞司的案子乃是他一手策划”
    谢莲说“陛下乃是明君,行事讲求证据,不因喜恶给人定罪。不过我们这种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更多的时候靠的是直觉。我虽然也没有直接证据,但我知道,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顾励作为一国之君,时常提醒自己看待朝臣不可带上个人的感彩,就像他一开始讨厌谢杏村,可也没把这人赶走,现在再怎样不喜左世爵,也不能无缘无故给人治罪。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左世爵便是了趣呢”
    “这又什么难的,左世爵往报坊递话本子时,都是由家仆出面。我常盯着左府,他家家仆有几男几女,我都一清二楚。”
    顾励想了想,问“所以你就要冒充金庸先生与他对决吗”
    “左世爵此人足够聪明,也足够自负,如果有一个人能摧垮他的自信,一定能让他崩溃吧。”谢莲正色道“朝堂也好,文坛也罢,若说天地间只有一个人能击败他,这个人,只有金庸先生”
    “可是你冒充金庸先生,又有什么用呢”
    谢莲看着顾励“我的确不是金庸先生,可我知道,您就是”
    顾励失笑道“你错了,并不是朕。”
    谢莲蹙起眉头,看着顾励“陛下,俞广乐得到的抄本,都来自皇宫。可这宫里卑职已经走遍了,这金庸先生,除了您,没有第二人选。”
    顾励摇摇头,正色道“如果是朕,朕无需隐瞒你,但的确不是,朕的头颅,可撑不起这等荣冠。”
    他耐心向谢莲解释,用的是曾经给过俞广乐的说辞“朕只是偶然间得到过几部金庸先生的遗篇罢了。”
    谢莲垂下眼眸,不知是信了没信。
    顾励说“所以你是打定了主意,先向左世爵挑战,再由朕为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谢莲脸上一红,低头道“求陛下责罚”
    顾励摇头“左世爵再怎样狡猾,只要做了事,便总会留下痕迹,咱们总能找到线索的。你剑走偏锋,实在是不该,自去领三十廷杖吧。”
    谢莲领命而去。
    顾励犹豫片刻,还是在桌前坐下,开始动笔,默写倚天屠龙记了。
    能怎么办,谢莲他打都打了,这烂摊子自然得由他收拾。
    倚天屠龙记一百多万字,顾励一连写了几天,手都开始发抖。因倚天乃是神雕的续篇,背景又是元末,顾励默写时还得小心把背景替换一下,毕竟这大楚的历史上可没有朱元璋啊。
    这般写起来,实在是辛苦,不过看见谢莲走路时一瘸一拐,他心中也生出一种促狭的愉悦。
    写到累时,他便处理政事。第一批土豆已经种好了,自皇庄送入宫里来。顾励喜获土豆,第一时间给穆丞相和杨尚书等人送去一些,让他们尝个鲜。
    小猫举起土豆,好奇地嗅了嗅,问家仆“这是什么”
    “陛下让人从宫里送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吃,便让厨房煮熟便罢。您尝尝”
    小猫咬了一口,嚼了嚼,把皮撕了,说“还好,比馍馍好吃些。”
    小猫以前饿习惯了,不挑食,吃什么都觉得滋味不错。杨尚书平素简朴惯了,散衙回来后尝了土豆,也跟着点头,说“还怪香的。这就是陛下之前请穆丞相帮忙找的粮食种子若是好种,遇着灾年还能多一样入口的。”
    这两人一个不挑食,一个生活朴素,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穆丞相上了年纪,味觉减退,饮食上口味便重些,尝了土豆,只觉得没甚滋味。他举着煮熟的土豆,仔细看了看,沉吟道“听陛下说,这土豆种起来方便,产量也高,人饿极了时,有什么吃什么,不会挑。不过有旁的吃食可入口时,怕是没多少人愿意吃这土豆。”
    再者,他听陛下说,土豆不像谷物,只要没去壳,可以保存好几年,这土豆只能贮存短短几个月,收税也不方便,若有的选,农人们多半更愿意种粮食。土豆若是无法大范围播种,如何抵御荒年呢
    崔尚书也收到了宫中送来的一筐土豆。他乃是户部尚书,若要在全国推广土豆种植,一定绕不开户部。
    崔释乃是生活精细的南方士人出身,头一次吃土豆,只觉得入口难以下咽,只能就着菜吃。他吃了几个,腹中饱了,把剩下的煮土豆分给家仆长班们,琢磨道“这土豆原来是主食,就着菜滋味倒也不是吃不下去,只不知农人们能不能接受。”
    按照他几次赈灾的经验来看,农人们对这种新品种作物一般都比较保守,只要能种水稻麦子,就不会想要去种土豆,要推广土豆种植,怕是有些难度的。
    最好是建议陛下在大楚晨报上为土豆宣传一二,一定能事半功倍。
    反正不管宫外头的几位大佬们对土豆的滋味多么纠结,今天皇宫中最开心的非顾由贞莫属,昨天皇庄送来了许多圆溜溜的小玩意,今天中午他就吃到了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父皇你也尝一口”贞儿举起一片油炸土豆片,要喂给顾励。
    顾励吃了,交代他“贞儿不可多吃,当心吃成小胖子。”
    顾励写了几个菜谱,譬如土豆丝,土豆鸡蛋饼,油炸土豆片,土豆烧肉等,交给御膳房做了。虽然这个时代的土豆没有经过现代的良种优育,但淀粉滋味尝起来都是差不多的。
    只是普通人家,做饭时不过拿布沾了油,在锅子里擦一遍,何来那么多的油可以用来炸土豆片,煎土豆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吃上一点肉,土豆烧肉在普通人家中也推广不开。
    是的,顾励在想的,也是如何推广土豆。
    据他所知,土豆在欧洲推广时遭到了许多人的抵制,法国国王甚至让王后头戴马铃薯花,就是为了让百姓们种植土豆。但是欧洲人认为茄科植物有毒,高贵的人种不应该食用块茎植物,所以无论国家怎么宣传,百姓们对土豆的接受率都不高。
    虽然大楚没这么多讲究,但是农民们相对保守,要他们改变种植观念,没那么容易。
    但是顾励有顾励的办法。
    用膳时,顾励让李棠尝了数道菜,问他滋味如何。李棠放下筷子,把食物咽下了,回味片刻,真心称赞道“陛下,这土豆当真神奇,做成菜来居然可脆可糯,甚是香甜”
    顾励用了膳,问他“朕在宫外是不是有些铺面,是哪一监在打理”
    “是御用监,陛下可是要查铺面收入么”
    “不是,朕只是有个想法,说与你听。朕在京城的铺面中,想必也是有做饮食的,这土豆的做法,宫中是独一份,朕想拿到铺面上去卖。”
    李棠很快明白了顾励的意思。皇上这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推广土豆。
    那卖吃食的铺面在何处,李棠也是知道的,说给顾励听了。顾励想起来,他在外头闲逛时,路过这铺面几次,只因这铺面虽然门脸不大,地段却好,就在内城宣武门里街上。
    他问李棠“那地方生意如何”
    “收入除了抵用开支,还有些盈余,只不过与这地段上的其他铺面比起来,还算不上好。”
    这个顾励倒也能理解,这帮打理铺面的内侍们领的都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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