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休养生息,尽快恢复。
    可他们这些读书人们却不管不顾,把假意议和一事毫无顾忌地踢破了,以至于建虏频频以此为借口前来侵扰。
    到这个时候,他终于能明白杨尚书假意议和的苦衷。
    他终于愿意放下文人的清高和傲慢,放下莫名的自尊心,就宛如蒙尘的双眼终于被拂拭清爽,眼前的世界终于清晰,让他能看清真正的局势。
    难道这就是顾宜兴把他们骗来辽东的缘由吗
    姜文渊与同来的十几个生员们心情都很复杂,不过比他们心情更加复杂的,是焦烈威。
    “陈道平那狗贼厮变节投敌,老子绝对不会去找他帮忙”
    燕自也说“我不过是军机赞画,如何做决定自然要看焦总督。”
    燕自也原是兵部职方司郎中,辽东副总兵陈道平变节后,皇上派出焦烈威为关锦总督,司礼监少监董鹏为监军,燕自也为军机赞画。
    焦烈威哼了一声,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董鹏笑着叹了口气,说“陛下递了密信来,今年无论如何都不能开战,这其中的缘由,咱们都清楚。建虏中其他人看不出来,可蒲俊成是明白的,要开战,现在是个好机会,蒲俊成近来频频催促阿巴赫动兵,咱们只能找陈道平给阿巴赫吹吹风了。”
    “为什么非得找他找旁人不行吗”
    “陈道平虽然变节了,可还顾着几分旧情,找其他人,不一定愿意帮咱们开这个口,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焦烈威思来想去,有些松动,问道“你们以为叫谁去找陈道平合适”
    “锦州城那位方千户手底下,有个叫傅少阁的罪臣,原先与陈道平有些交情,我看他为人机敏,口才了得,足以担当此任。”
    这命令传到了锦州,傅少阁烤了最后一个土豆,站起来拍拍手,对前来传讯的方从鉴说“给我准备十颗东珠,十幅点翠头面。”
    方从鉴愕然道“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傅少阁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方从鉴问“你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去直说,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点翠首饰呢”
    傅少阁叹了口气,说“找陈道平是对的,但他刚降金不久,这话不能让他来说,得由他身边的女人开口。”
    方从鉴明白了,东珠和点翠首饰都是用来打通关节的。
    他拧着眉头,去向副总兵报告,副总兵两手一摊说“没钱,你们先自己想想办法。”
    方从鉴没办法,两手空空回来找傅少阁。
    傅少阁早猜到他搞不定了,跟他说“我给卫齐写了封信,你派个信得过的送去。”
    结果还是靠傅少阁的人情才把东西准备妥当,方从鉴过意不去,想一起跟着,傅少阁说“这次去需得小心,免得被认出来,反倒坏事。你会说女真话吗不会就别跟着。”
    傅少阁独自上了路。
    方从鉴回头把那些生员秀才们放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敲打历练他们一番。文人要有傲气,但做朝廷官员要有清醒的头脑。
    这帮人终于能离开辽东,有的一脸劫后余生,也有的若有所思。
    到了宁远,已有车队等在关口了。文生们有些莫名,他们离家前都交代过,要来辽东会一会这顾宜兴,此后去哪儿再看情况,是以家里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辽东被困了一个多月。见车队领头一人笑眯眯地,挨个叫出他们的姓名,这些生员们纳闷了,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顾宜兴顾郎君派我来的。诸位老爷先上车吧”
    好哇居然是那个顾宜兴,把咱们骗到了辽东这么久,他一直躲着没露面,现在居然还敢冒头文生们撸起袖子,登上马车,喝道“顾宜兴在哪儿”
    有人小声说“当心这又是一个骗局”
    领头的笑道“诸位可以放心,里头没埋伏,就我和四位赶车的把式,不能把诸位怎么样。”
    文生们检查过,这才放心地上了车,向领头人打听“顾宜兴究竟是什么来头”
    领头笑道“到了诸位就知道了。”
    车队出了宁远,过了山海关,终于到了北直隶。再过几天,就进了京城,领头的把生员们安置在寺庙里,让众人修整一番。
    顾励最近公务繁忙。经六部九卿廷议,认为应先兴修水利。他于是给焦烈威去了密信,要求他想些办法,别在今年开战,如此一来,便可把军费省下来,用来铺设水泥路,修建水利工程。铺设水泥官道一事他交给工部,暂时只覆盖从南京到北京的运河沿岸官道,如此一来官道修好了,便可为大运河减轻一点压力。
    至于修建水利工程,仍是交给聂光裕和夏星骋等人,先以黄河沿岸的平阳府作为试点,修建好了水利设施,解决了灌溉问题,才好让黄河边的百姓们迁居,腾出田地来治理黄河水患。这些都是大工程,越早启动越好。
    此外,耿崇明巡视南方回来后,给了他各地官员功过单子,穆丞相把地方上的父母官撤换了一批。换上来的这批人里,有两个江西、湖广的地方官,向顾励上疏,地方的吏胥违法害民,白员冗余,尾大不掉。这些白员们被称作查牌衙役,借着各种由头戕害百姓,蹭吃蹭喝,胡乱收费。因这华中地区未遭张贼之祸,反倒不如陕西等处可以推倒重建,恳请皇上派人前去查办。
    地方的吏胥相当于基层工作人员,不要小看了这些人,他们对下可以欺压百姓,对上可以团结一致阳奉阴违,杨庭芳就是要整治这些人反被害死的。
    顾励便让江延书亲自带人,去地方上查问,凡有害民之吏胥,一律押解来京问罪。现如今这帮白员们正关在大牢里等候审讯。
    顾励把工作都安排好了,第二天终于得了空,便带着谢莲和小谭,跟在江夏生身后到了寺庙。
    没错,千里迢迢跑到宁远去把这些人接回来的,就是江夏生。
    谁让他曾经冒充顾励呢,不支使他支使谁。
    顾励进了禅房,生员们已经等着了,一见顾励进来,便冲上来围着问道“阁下就是顾宜兴吗”
    谢莲与小谭上前,把众人挡开,免得他们伤了顾励。顾励轻松一笑,说“顾宜兴可是把各位得罪惨了,现下还有谁敢冒充我不成”
    一生员道“你知道就好卑鄙啊,你口口声声说要办文会,把咱们骗到辽东去,差一点就回不来,赶不上今年秋闱了。”
    顾励在禅房内坐下,问道“各位既然都去辽东走了一遭,难道还没明白顾某的用意吗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撰文讨伐杨尚书,我声援杨尚书,你们又来讨伐我,该是不该”
    姜文渊道“就算如此你,你大可以好好跟咱们说,咱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必非得把咱们骗到辽东去”
    顾励叹了口气,说“我写的文章中已经说得一清二楚,明白透彻,各位听进去没有你们一厢情愿地认定建虏区区属夷,踏平盛京也只在朝夕之间,杨尚书拖延时间,一定是姑息养奸。你们有眼不看,有耳不闻,宁愿坐在书斋中高谈阔论,也不愿意亲自下去看看,如此这般,能做出什么好文章将来做了朝廷命官,又能成为什么好官”
    生员们被顾励这一番话批评得各个怔住,一人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咱们你当了官,难道就会是什么好官了吗”
    顾励正要说话,一人忽然失声叫道“陛陛下”
    顾励向他看去,瞧着这人有点眼熟,再一思索,似乎是他推广接种牛痘时,在京城中炮制揭帖反对种痘的生员之一
    啊这人咋就这么能搞事呢
    那生员浑身僵硬,讷讷道“方才见着便觉得眼熟陛下,是晚生们眼拙这这陛下怎么会是顾宜兴”
    一群人都惊呆了,抓着他追问“你没看错吧”
    “原来你不是吹牛当真见过陛下”
    “这顾宜兴就是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让奉奉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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