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若是我们贸然离开平壤城,万一阿巴赫与阿济格挥师南下,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燕自也走了进来“而且,郭总兵遭遇两路军,若是无法抵抗,还可向西后撤,可若是我们贸然离开平壤府,没有平壤城作为壁垒,届时全军暴露在建虏铁骑之下,又该如何保全”
    朝鲜将领能听懂大楚话,闻言也跟着劝道“诸位将军们千万别离开平壤城啊否则你们一走,阿济格又来了”
    燕自也道“不我们也要走,只是不是前去援助平安道西,而是前往东北方咸兴府”
    “为什么”董鹏大惑不解,有些恼了“眼下最危急的就是郭总兵一路我们不往西北面走,却反而去东北方向,燕赞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燕赞画淡淡道“往东北方向去,从咸兴府往平安道,尽是山林地带,不适合建虏骑兵作战,于咱们却是有利的该听谁的,杨总兵自有决断”
    董鹏喝道“不可绝对不可前往咸兴府变数太大,万一阿济格前来拦截,或者阿巴赫在半途中埋伏,咱们远离郭总兵的军队,想要与他互为支援都不能够”
    燕自也问道“这军机赞画究竟是我,还是您”
    杨琦芬闻言,拍板道“好了就听燕赞画的上次听燕赞画的,先攻下平壤城,咱们不是顺顺利利的吗这次也听他的”
    燕自也微微一笑。
    董鹏怒道“你们杨总兵,你莫要这般糊涂,为小人蒙蔽耳目你再这样下去,我只能一五一十地向陛下回禀了”
    杨琦芬眯起眼睛,危险地看向董鹏“董监军,咱们自登陆朝鲜以来,从未吃过一次败仗,不知你要向陛下回禀什么”
    燕自也跟着说“王正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还望董监军休要弄权啊。”
    两人一唱一搭,把董鹏气得说不出话来,愤然拂袖而去。
    当天下午,杨琦芬率领部队开拔,只带几日的干粮,往东北方向的咸兴府急行军。朝鲜军则被他留在平壤守城。
    阿济格接到线报,杨琦芬军从平壤城出发,正在往咸兴府方向行军,不由得好笑“郭恕的队伍被逼退在西边,杨琦芬却往东面走,这放水也放得太过了,当真不怕被看出来么。”
    他想起临行前蒲俊成的交代,大楚军中,已有两人被策反,有这两名叛徒做内应,朝鲜这一战就是给他立功立威的。
    想起代疆屡次为难他,指责他没有立下多少军功,得到的奖赏却是几名兄弟中最丰厚的,阿济格想起这事便生气。他气的不是代疆的指责,而是自己被当成了胆小鬼
    “阿巴赫早知道代疆对我的指责,却还是要南下鸭绿江,前来支援我,他可真是瞧不起人难道没有他,我就不行了么”
    他与阿巴赫一母同胞,阿巴赫对他难免多有偏袒,可阿济格并不想要这种偏袒,他像一个进入青春期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长辈的照拂,自己闯荡一番。
    阿济格对手下人说“杨琦芬那一路军,不用管他我已收到线报,今夜郭恕军将南下突围,你传令下去,叫底下人各自清点好兵员人数,咱们今夜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他个片甲不留,陈朋与也是这么想的。
    他已经把方从鉴要率兵突围的消息放给了阿济格,这一下就算是白痴出手,方从鉴也活不下去了。
    想到就要除去心头刺,他便心情大好。眼看快要到子时,郭恕让他去南面接应方从鉴,陈朋与已把消息泄露给了阿济格,此时南面定然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他跑去接应岂不是送死。
    陈朋与可不是这种傻子。
    可郭恕的话也不能公然违逆,他带了五千人马,绕了个丸子从西边悄悄往南进发,打算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跑路。
    哪知道走到半道上,便听见一片喊杀声,汉话与女真话夹杂在一起。
    陈朋与惊出一身冷汗,郭恕明明是让他往南面接应方从鉴,可方从鉴的部队怎么会与女真人在此处作战
    而且看情况,竟是方从鉴驱使着队伍,部队把女真人往他来的这个方向赶
    陈朋与还未发号施令,身后的兵卒们先一步耸动起来,拔出兵器便要冲上去。陈朋与一咬牙,喝道“听我号令,暂时按兵不动”
    就在这时,一小股游击队伍已如鬼魅般靠近,当先一人道“陈副总兵,没看见方守备在等你支援么为何按兵不动”
    这声音竟是傅少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朋与想不明白,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一把刀已割开了他的脖子。
    成宽伯甩掉刀上的血,嗤了一声“卖队友的杂种”
    陈朋与带来的五千兵马见将领被杀,不禁悚然。傅少阁高声道“陈朋与乃是通敌细作,我受郭总兵之命,将其格杀在此众将士听我号令,随我支援方守备”
    方从鉴将阿济格军逼到此处,已杀得力竭,不住喘气,就在这时,一刀斜刺里捅来,方从鉴将将避过,身后一刀,却已经是避无可避
    当即只听叮的一声,想象中兵刃入肉的痛楚没有发生,方从鉴回过头,傅少阁已把他拉进怀里,挥手打开了两柄兵器。
    方从鉴被按在傅少阁怀里,心里默默想着怪了,咱们大男人都一身臭汗,怎么就傅少阁身上香香的
    他又吸了一口,傅少阁无奈道“你武艺比我好多了,能不能别指望我保护你”
    方从鉴抬起头,愤愤地看了傅少阁一眼,转身与女真人杀在一处。
    两人互相抵着后背,便不用怕人偷袭。难得的是他们步调一致,频率想通,背抵着背,便宛如连体婴儿一般密不透风。
    那是在战场上不知磨炼过多少次的信任。
    方从鉴信任傅少阁,就如傅少阁信任方从鉴。
    第二日清晨,草丝上还挂着晶莹的露水,方从鉴命人打扫了战场,往主军方向撤退。回到行军营帐时,郭恕瞧见陈朋与没跟着回来,不免有些唏嘘,问道“他当真未做支援吗”
    傅少阁说“他带的五千兵丁死伤六十八人,还余下四千九百三十二人,你可以问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郭恕道“你们辛苦了一夜,先下去休息吧。”
    傅少阁回头看了方从鉴一眼,迎着稀薄的晨雾与阳光,方从鉴似有感应一般,也抬起头,不由自主地冲他笑了一下。
    傅少阁也笑了。
    这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燕自也对傅少阁心怀不满,傅少阁焉能看不出来。对他的人生而言,被背叛被算计才是常态,旁人算计了他,他也算计回去便是。是以他暗自拟定了计划,要置燕自也于死地。
    这计划却被方从鉴发现了,方从鉴劝说他不要冲动,傅少阁嗤笑道“我做事都是深思熟虑,何来冲动”
    方从鉴想了想,又说“与其你与燕赞画算来算去,彼此伤害,何不来一出计中计算死蒲俊成,总好过算死燕赞画。”
    “蒲俊成”
    方从鉴说“燕赞画之所以对你越来越不满,是不是有人在他耳边煽风点火你说,这是不是蒲俊成授意”
    “你是说,蒲俊成有意离间我们”
    方从鉴思索道“我也不能肯定,只不过以我搜集到的蒲俊成的情报,他在我们手上多次吃亏,一定会想办法找补回来,否则如何继续取信于阿巴赫天花也好,火器也罢,他都是栽在你手上,想必已对你有了注意,你说他恨不恨你想要对付你,挑唆燕赞画对你的仇恨除掉你,这是不是他会做的事”
    傅少阁点头道“这么说来,暗中算计我的是蒲俊成,好啊”
    接下来如何做,方从鉴想的却和傅少阁不一样,也更简单傅少阁与燕自也不和,可引蒲俊成上钩,他们借机找出蒲俊成安插在军中的叛徒,向蒲俊成传递假消息。
    两人如此这般议定,唯一的问题,就是担心燕自也当真向傅少阁动手。
    哪知道燕自也私底下找到方从鉴,竟是向他提议,要与傅少阁演戏,请他居中传话
    原来燕自也与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燕自也并不是笨蛋,陈朋与总在他跟前提起傅少阁,他焉能不起疑心他也是聪明人,顺着陈朋与,便查到了他与前任锦州总兵陈道平还藕断丝连。陈道平便是蒲俊成策反的,再策反一个陈朋与,又有何难
    燕自也立刻想到,或许陈朋与已经变节,但陈朋与是个蠢货,留着他还有些用处,比如向蒲俊成传递错误消息。他立刻想到,陈朋与煽风点火,针对傅少阁,或许便是蒲俊成的授意。他的确不喜傅少阁,便找到方从鉴,请他居中说和,要与傅少阁一起演一场戏,给蒲俊成看。
    到了朝鲜后,方从鉴把这计划也透露给了郭恕总兵,于是昨天郭恕给了陈朋与假情报,引诱建虏上钩。可惜昨夜前来的不是阿济格,否则今天阿济格的人头便要摆在郭恕的营帐中了。
    昨夜郭恕特意交代,陈朋与这厮若是悔悟了,便可饶他一命,他若是不肯救援,一心要置方从鉴于死地,那么便可将他就地格杀,以免延误大事
    傅少阁武艺不算好,夜里行动时带上了成宽伯,陈朋与便是这样,死在了成宽伯的刀下。
    阿济格昨夜遭遇惨败,派出去的队伍竟无一生还,他立刻便察觉到自己或许中计了,派人联络大楚军中的那名线人,却迟迟没有回应。
    阿济格忽然想到了自平壤府出发的宁远部,他现在已经不敢相信大楚军中的叛徒究竟是否还在,甚或这就是一场计谋,这所谓的叛徒压根就是子虚乌有他意欲命人前去埋伏截杀。然而昨夜宁远部一夜急行军,已走出了数十里,他这时派人截杀,待赶到时,只怕宁远部已经到了咸兴府了。
    阿济格想通这点,扼腕道“我被骗了是蒲俊成那个狗东西骗了我我要告诉阿巴赫”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惹好困我们现在周末也要上班了,以后更新时间改为每天九点。董鹏、燕自也有在前文出现过,锦州总兵郭恕和宁远总兵杨琦芬在前文只出现过官职,记不住也没关系哈,只是打酱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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