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伯府的小唱们,不仅活儿好,个个都是绝顶姿容,还有不少是碧眸赤发的异域人呢”车夫越说越有兴致,道“这些都是顶顶好的,咱普通人哪里见的着,别说宣城伯的堂戏班子了,就是那解家胡同里的一帮姐儿们,也向来只招待顺天府的官家们哩”

    顾励啧啧称奇道“你知道的不少文御厨我知道,不过这左冢宰和大司成又是谁”

    车夫扫他一眼,问道“老爷是打南边来的吧不然怎么连这都不清楚左冢宰说的是咱吏部左尚书,他是庆和十二年的状元郎,文采斐然,他随手一幅字,在吴中一带,可卖到一百两银子,许多豪富人家请他写碑铭、墓志铭还得托关系。大司成说的就是咱国子监袁祭酒,他倒没甚特别,稀罕的是他家的墨匠,技艺绝顶,一墨难求”

    顾励说“原来如此,我初来乍到,的确不甚清楚”

    “哟,我说呢老爷是何时来的前阵子皇城上头有佛祖显灵,不知老爷见过没有”

    “还有这等事,那可真是稀奇”

    “可不是,当时这城里的百姓都争着去看佛祖,我浑家也去了,鞋子都被人踩脱了。您可别说,自从这佛祖显了灵,这叛军被打退了,圣上他老人家还下令,减免三年赋税果然是菩萨保佑啊”

    顾励笑道“看来我后楚福祚绵长。”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顾励说“我酉时还得出门,你能否帮我雇顶软轿,在二条胡同东路口等我”

    车夫爽快道“那有什么难的,您就请好儿吧”

    顾励交代他“我就住二条胡同东头往里数第五间屋子。轿夫来时,让他在我门外敲三次,说顾哥儿,俞相公命小人来接您了。”

    这般奇怪的要求,车夫也不多问,笑道“老爷好精致的排面,放心吧,小的必定叫个伶俐哥儿去接您。”

    顾励在护城河边下了马车,又付了软轿的定金,便径自往二条胡同内去。

    进了宅院,陈奉倒没他想象中的形单影只,凄凄惨惨,他进屋时,这位大爷正躺在窗下看一份抄本呢。

    顾励看了一眼桌子,桌上只一个粥碗,一个药碗。顾励问道“吃午饭了没”

    陈奉看着他,嘴角带笑道“没呢。”

    顾励总觉得他的笑怪瘆得慌,难道是自己一夜半天未来,陈奉这小狐狸起了疑心

    陈奉问道“你这一夜去哪儿了”

    顾励一脸无辜“昨天不是说了,俞公公找我呢。我可是伺候了俞公公一整夜,近午时才勉强起了床,若不是惦记你,我就住在俞公公那处,不回来了。”

    陈奉说“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我。我还没吃午饭,喏,钱拿去,今天我想吃鸭子,你去买只来。”

    顾励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嘀嘀咕咕“就知道差使我,要不是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我才不搭理你”

    嘴上说着,还是拿着钱出去了。

    陈奉放下手中的邸报,皱着眉头,夷辛进来时,身上带着一种奇特的熏香。据他所知,这种香只有宫里才有,可若说夷辛是从俞公公处沾染来的,也不是说不出去大太监们窃取宫中禁物作为私用是常有之事。

    但是想起他今天从京城的线人那里听到的消息昨天陛下偷偷出了宫,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听说宫里那位最厌腥膻臊味,羊肉、牛肉都得挑部位吃,鸭子是从来不沾筷子的,他倒想试试,这身透御香的夷辛,究竟是真小唱还是假小唱

    顾励一无所知,回来时还喜滋滋的,把手里拎着的鸭子亮给陈奉看“瞧瞧多漂亮的小麻鸭养了一冬的肥膘,保准肉质鲜嫩”

    见陈奉只打量他,不说话,顾励有些忐忑,小声道“也没花多少钱,别这么看着我了,我这不是看着你受伤了,想给你弄点好吃的嘛”

    顾励嘀咕着,坚决不承认他是馋宜兴老家的鸭浇面了。

    他坐在厨房里,手脚利落地烧开水,去鸭毛,煮面,蒸鸭子,陈奉站在外边,看着顾励头发上黏了根鸭毛,脖颈处一点若隐若现的红痕,忽然觉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了。

    看这人干活的利索手脚,别说是皇宫里来的,就是南方的士绅人家,也不可能有这种子弟。

    陈奉回到卧房里,等了有一会儿,顾励端了两碗鸭浇面出来,虽然他中午吃了饭,但自从昨夜把文御厨辞退,宫里的伙食就一落千丈,吃得他食不知味。这时候能有一碗家乡风味的鸭浇面,他又怎能不食指大动

    陈奉跟他一起坐在窗边,闻着面的香气,不禁也勾动了食欲,难得地称赞一声“想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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