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随你吧”
    皇帝的手突然垂了下去。
    肖随红了眼眶,“父皇父皇”
    可他的父皇再没有醒来。
    苏玉红着眼眶,拍拍他的肩,“殿下,节哀。”
    他的声音喑哑,“苏公公也请节哀。”
    苏玉陪了皇帝四十年,是比他还要亲近的人,此时哽咽着声音应道,“哎,皇上替老奴在城郊择了处宅子,待丧葬之事一了,老奴便也要离宫了。”
    肖随没说话。
    苏玉低声道,“殿下,眼下是你要做决定的时候了,皇上让老奴转达,随心便好。殿下心里,想必,已经有答案了。”
    “多谢苏公公。”
    肖随最后看了眼龙塌上的父皇,将圣旨收进了怀里,在众人的陪同下踏出养心殿大门。
    大门的石阶下跪了一地的人,痛哭声此起彼伏,他的眼眶微湿,也落下了一抹清泪。
    苏玉扯着嗓子喊,“皇上薨五皇子随宣圣喻”
    肖随站在石阶上,看着黢黑的夜色,和远方依稀的红梅,缓声道,“皇三子肖郓,人品贵重,甚肖朕躬,朕欲传大位于之。望重臣工戮力同心,悉心辅弼,共戴新君,同扶社稷。”
    “诸位节哀。”
    这句话轻飘飘的,似是说给大家听。
    又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
    他捏着怀里的圣旨,心想这是他的选择,他回头看了眼养心殿,那里面已没了他慈爱的父皇。
    这四方宫殿,终归不是他的归宿。
    三哥很快即位,父皇的丧葬交由了内务府去办,他回到府中时,温良远还在哭。
    他拿出一罐酒,问温良远要不要喝。
    温良远扭扭捏捏,“我娘不让我喝酒。”
    肖随觉得温良远当真不是个男人,只会哭,没甚么大出息。
    于是自己给自己满上了一碗,一口又一口的灌。
    温良远看着他,“你也难过”
    肖随没理他,心想这人怎地废话这么多,难不成这世上只有他会难过委屈不成
    温良远自言自语道,“我娘同天子死在一日,世人只悲痛天子不再,只有我,哭泣自己死了娘亲。”
    肖随斜他一眼,“你当真中不了状元。”
    温良远炸了毛,“好好的,做什么又扯这个”
    “父皇劳碌一生,泽被万民,自然被世人悲痛,你的母亲生养教育了你,自然只能得你的悲痛,你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想高中状元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懂得如何胸怀天下。”
    温良远被肖随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抢过他的碗一口酒下肚。
    最后温良远喝醉了,抱着他的胳膊骂他,嘴里叽叽歪歪骂了什么他也听不清,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
    肖随将温良远顺手扔在路边便回去了,顺便还踢了一脚,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他去杨家那日,杨霓练过了好久才来见他。
    垂着头对他道,“五哥,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不解,“为何”
    “我要入宫了,”杨霓练笑了一下,“以后便是你的嫂嫂了,自然不好总是相见。”
    肖随还沉浸在父皇仙逝的悲痛中,冷不防杨霓练对他这般说,他有些呆滞,愣了许久的神。
    这个冬日格外冷,杨霓练裹着披风,冻得小脸通红,还是扬着笑脸,哈着冷气对他道,“五哥,你若没什么事,我得回去了,嬷嬷们还等着教我礼仪呢。”
    原来父皇竟猜得这般准。
    他蹙起眉,“你要入宫”
    “是啊,”杨霓练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了一遍,“以后便是你的嫂子了,要对我客气些。”
    他又问道,“为何”
    “什么为何我原本便是要入宫的呀,五哥。我觉得三哥也是很好的,嫁于他我也很满意。”
    “随我走如何”肖随沉声开口,“你上次说过喜爱西北的景色,我在那边寻了处宅子,看落日是极好的。”
    “不了,”杨霓练摇头,声音低低的,“不了,五哥,我要回去学规矩了。今日学不完,嬷嬷要罚的。”
    杨霓练不等他再说什么便匆匆转身回了府。
    她跑得很快,肖随伸出手,却只感受到她的披风擦着自己的手边而过。
    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在杨府门口站了许久,才牵着马一路走回了王府。
    温良远还在同罗天青吵架。
    这两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架吵。
    罗天青见他回来,撇下温良远,三两步追上来,兴冲冲的问,“殿下,咱们何时启程去西北呢”
    “不去了,”他摇了摇头,“将那处宅子卖了吧。”
    父皇如此笃定地同他说,杨叔不会放过霓练,霓练逃不脱。
    是他不信。
    过了冬,春闱便也开始了。
    他甩给温良远一篇文章,“背,背到倒背如流,不然我打死你。”
    “做做什么”
    温良远刚从酒楼回来,手里拿着那张纸,完全不懂肖随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他随口而出的打死你,格外吓人,听着宛如真的一般。
    这人是个兵鲁子呢,温良远吓得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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