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扯扯,还想留人夜宿,也不嫌害臊
    “尧臣。”小胖墩忽而拉了拉他的衣摆。
    季尧臣顺着他看目光看去,忽见那和尚包好的右足踝上又洇开红霞般的血迹,少年的额上泛着一层冷汗,不由骇然,忙扶他道“小师父这伤口怎么又挣开了”
    和尚连忙推拒“没事。”
    季尧臣看着他脚上血迹,神色微微一凝,面上几番变换,叹口气道“天晚了。外面路难行,回寺还要登山,恐怕不行,要不唉。”
    今夜门里多了个生人,小胖墩最是兴奋。
    已过了他睡觉的时辰,他还穿着中衣跑来跑去,从床板的夹缝里抠出一颗的饴糖,塞在小和尚掌心。
    和尚坐着,微笑纳之。
    “公子,还不安寝”季尧臣高大的身影被烛火投得摇摇晃晃,小胖墩一顿,耷拉着脑袋回到里间。
    季尧臣一转身,伸手挡住从炕上搬起了铺盖卷的苏奈“你又是干什么”
    烛火映照着小妇人兴高采烈的笑容,更显娇媚“奴家像往常一样,睡地上呀。”
    季尧臣却将她的枕头被子夺下来,一股脑儿放回炕上,凤目中闪过一抹鄙夷的光,好似将她看了个透,“今夜你睡炕上,我与小师父打地铺凑合一夜。”
    苏奈背过身去,笑容登时消失。
    季尧臣则从容地躺在了小和尚外侧不远处,吹灭了灯烛。
    他身长九尺,而那僧人仍是十七八的少年体。如此一来,他便完全以身子为屏障,阻断了所有夜里的意外。
    入夜,四面寂静,里屋传来小胖墩的鼾声。
    黑暗中有两点绿幽幽的光亮。
    炕上蹲着一只双眼发绿的红毛狐狸,狐狸嘴里银亮亮的獠牙半露,咧开一个森森的弧度,恶狠狠地盯着着地上的两个男人。
    可笑,以为这样就能拦住一只狐狸精
    红毛狐狸爪子前蹬,脊背向后弓起,猛地一跃,如飞箭般窜了出去。
    红狐的身躯比犬只略小,一个大跳,轻盈地越过了横亘在地的季尧臣,蹲在了小和尚床头。
    苏奈伸过狐狸嘴凑近看他,毛蓬蓬的尾巴摆了起来。
    那和尚平平躺着,双手叠于腹前,在黯淡的月色中安静地睡着,腕上佛珠和脖子上的小痣,一并沉眠在混沌夜色中。
    苏奈现在有两个选择拖走吃,或者就在此处享用。
    她绕着和尚走了一圈,只听身后窸窣声响,毛发一炸,忙回过头去。原来是季尧臣身上只盖了个被子角,叫她的大尾巴不慎扫了下去。
    如今季尧臣虽然脾气变好了,可苏奈叫他吼过太多次,靠近时不免仍是有些胆寒,尾巴尖都僵住不动了。
    苏奈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他拉好,方猛缩回爪子去,又觉丢了妖精的脸,冲睡着的季先生龇了龇牙。
    回头的瞬间,又险些炸起毛来
    那和尚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微微侧过脸,目光如炬,正安静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红毛狐狸眼睛一绿,弓身飞跳而起,重重扑在他身上。那瘦弱的和尚吃痛,额头向后一仰,嘴唇方才一动,还未叫出声来,压在他身上的毛茸茸的东西,忽而又化成了一个热乎乎的人身。
    缎子般的黑发是凉的,散落满枕,遮住他的眼。
    女子丰满柔软的躯体覆在他身上,空气里异香浮动,都叫人手脚绵软,柔若无骨的手指爬上来,抵住他的嘴唇“嘘,别说话。”
    那和尚微一侧脸,叫那发丝从脸上滑下来,只见苏奈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贴近了他“小和尚,奴家喜欢”
    “你”还没演完,苏奈猝不及防地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到了一边,在那片刻之内,什么东西从她身子底下猛抽了出来,又从头顶罩下来。
    糟,天黑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股浓郁檀香从领子里钻出来,将红毛狐狸呛了半死,立即化了原型,手足乱蹬挣扎起来,狐狸爪子将布匹刺拉地划出一个大口子,把嘴捅出来慌乱地呼吸。
    这臭男人怎么这样大胆难道要用被子闷死她不成
    苏奈头回在凡人身上吃了亏,眼生戾气,抬爪就拍,背上忽而压上一只手掌,这股力量却如千钧而下,五指山一般将她按了回去,她的脸枕住了一具冰凉如玉的胸膛。
    咚咚咚咚
    全是狐狸狂乱的心跳。
    红毛狐狸幽绿的瞳孔一缩。
    不单是因为这和尚胸腔里一片寂静,未曾有心跳,而且因为被子外,传来了季尧臣起身的声音。
    “小师父”季尧臣狐疑的声音响起。
    烛台一动,下一刻,隔着被子窥得朦胧的光亮。
    完了
    苏奈将四爪立即摊开,在被子里变成了一片薄薄的狐狸毯子,战战兢兢地趴在那臭和尚身上,一动不敢动。
    下一刻,那只手隔着被子,轻柔地按在她的脑袋上,将她耳朵支起来的轮廓覆在掌下。
    且说季尧臣夜半起身,想了片刻,点起灯烛,蹑手蹑脚地走近炕边探看。
    他夜里留了几分警惕,未曾睡死,一来是因为屋里留宿生人,二来也是怕那花痴夜里吃了亏。
    这和尚虽然谦逊有礼,到底是个才认识半日的陌生人,苏奈却已在他身边打转了数月之久,她的秉性,他更了解。
    这妇人,简单蠢笨,脑子里缺根弦,装的全是男男女女那点事。倘若这生人是心机深沉、凶恶歹毒之辈,她仅看人家长了一张俊美的菩萨脸,便自己送上去,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自然,若是这花痴不知廉耻,又不敬神佛,连出家人都敢欺辱,他自然也得训斥一顿,叫她好好学一学女则女训
    季尧臣走近,见炕上被褥凌乱,那妇人背对着他,老老实实地侧卧于炕上睡着,方松了口气,吹灭灯烛。
    只是,他转身的刹那,床上蜷缩的“苏奈”,慢慢地化成了两个靠在一起的圆枕。少年僧人放在被子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一动。
    季尧臣坐回铺位上,见那小和尚背对他睡着,怀里的被子盖得严实规整,昏暗的月光之下,仅能看见他秀丽的一片长睫。季尧臣躺下,重新入睡。
    安静了不知多久。
    被子里探出一只尖尖的毛耳朵,随即是两只,小和尚手掌卸了劲,苏奈伸出脸来,见和尚闭着眼,真似睡着了一般,苏奈一爪子按在他脸上借力,“咣当”翻窗蹿了。
    红毛狐狸在夜色中狂奔,一面跑一面回头,仿佛后面追着什么洪水猛兽。
    呸
    她真是瞎了眼,什么凡人,什么和尚,这么大的力气,还没有心跳不是上一回把她吹上天的臭和尚又是谁
    一直蹿出两三里路,苏奈确认身后无人追上来,才放慢了脚步,趴在路边喘气,只觉得干渴万分,耷拉着尾巴到了河边,舔着水喝。
    才喝了一口,苏奈便呸呸呸吐了出来。
    怎么这么咸
    蜿蜒的河水静静流淌,朦胧中映出红毛狐狸的影子,苏奈鞠水而饮,把月亮碎成了片片光影。
    真是邪了门分明是河水,怎么尝出了海水的味道。
    苏奈沿着河水一路纳闷地往回走,这条河尽是咸水,有如打翻了盐罐子,苏奈越喝越渴,舌头伸出来哈着气,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忽而灵光一闪,想到她下午给小和尚灌进去的那碗盐水,肠子都悔青了。
    呸,一定是那臭和尚伺机报复
    只是,喝多了那河里的盐水,她只觉得嗓子眼都被齁住了,胸口火辣辣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灵府内灼烧一般,吐不出来,又沉不下去,难受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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