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该被安慰的人是他, 现在却反过来了。
    时柏年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少耐心,自从遇见了任臻,倒是发觉他似乎多了点哄人的本事。
    “本来眼睛就肿着, 再哭就变成灯泡眼了,丑。”
    任臻收声, 推开他的胸膛, 瞪他, “上药”
    时柏年认命地点点头, 解开她手臂上的纱布,“上药上药。”
    “我说给你上药。”任臻抽了下胳膊, 没抽动。
    她这伤是上山时被枯树枝刮蹭破的, 一天过去伤口慢慢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红痂。
    时柏年没理她, 扔掉解下来的纱布, 抓了药箱翻找药粉,给伤口消毒,“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一会我给你缠了伤口, 你去洗个澡,晚了好好睡一觉, 今天你太累了。”
    “你的伤。”
    “你自然跑不了。”时柏年把衣服掀起来, 背对着她,“给我上药。”起初他背对着她在笑, 当目光落在刚刚爷爷坐过的位置上, 脸上的笑顿时僵了。
    任臻小心翼翼拿棉签在他伤口周围涂抹碘伏, 轻轻吹着,“时柏年,你的伤口真的好深,要不要去打一针破伤风”
    时柏年宽阔的背挺如松柏,不动如山。
    任臻推了推他,“跟你说话呢,用不用上医院一趟”
    时柏年回神,捏住衣角把衣服扯下来遮住后背,神色已恢复如初,起身弯腰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来往楼上走,“上,现在就上。”
    “诶诶诶,我自己可以走”
    时柏年只当听不见。
    这样的姿势,让任臻不得不双手勾出他的脖子,两人亲密贴近,他的男性气息弥散到她鼻腔,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昨晚在山上看到他的时候一样,一点也不怕了。
    她被时柏年撂在床上,高大的身影钻进浴室,浴缸里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
    任臻下床跟上去,靠在磨砂玻璃看他在浴室试水忙碌,不由想起刚刚爷爷临走前看她的眼神,两个星期过去了,离婚的事她迟迟没有跟时柏年提。
    虽然他们对话说的很隐晦,但她还是能听出时柏年应该是有事瞒着他们,所以爷爷才会动气打他,以至于上一次勒令她跟时柏年离婚。
    时柏年去海市到底是为谁
    任臻百思不得其解。
    想起放在他抽屉里的协议书还在,同时又一股悲伤的情绪又席卷了她。
    任臻目光放空,木头一样立在门口。
    “时柏年。”她十分茫然地开口“爷爷这么凶,不听他的话会怎么样啊”
    时柏年放精油的动作一顿,攥紧了手心,“打到听话为止。”
    “那我要是不听他话呢”
    时柏年看向她,“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任臻的心仿佛坠入冰窟窿里,她怔忪地感慨“你跟爷爷性简直南辕北辙,一点也不像。”
    闻言,时柏年转身,盯着她如冬雪的皓齿,目光呆滞了片刻,他笑了,却笑的比哭还难看,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她这话“像就见了鬼。”
    任臻看到他这副样子,爷爷让他们离婚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时柏年情绪有些低落,他起身把毛巾塞给她,“你洗了澡早点睡吧。”
    从浴室出来,时柏年在卧室中央呆了片刻,一时肢体不协调,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听到身后的水声,他缓神,走出去,手要碰到自己卧室门把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又缩了回去。
    面无表情在自己门前站了一会,时柏年突然转身下楼。
    从公寓楼出来,脸上微凉,他抬头,蒙蒙细雨如雾,又在下雨。
    他在马路上拦下一辆车,对方问去哪儿,报了地址,司机师傅说太远回绝了他,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时柏年没放弃,又等了一会,直到遇到第三辆车,才愿意拉他上山。
    九点的南城夜晚道路华灯高照,时柏年靠在车里,看着窗外向后川流不息的车流,听司机问他怎么大晚上往山上跑。
    他没吭声,拿出手机给任臻发了一条消息,不过他的手机已经两天没有充电了,信息发出去手机很快没电,自动关机了。
    半个小时后,司机师傅把车子停在山腰,时柏年从钱夹里掏出一沓钱递过去,麻烦他在这里等他一会。
    下车的时候司机递给他一把伞,时柏年借着路灯的指引,走进墓园。
    一般晚上没人会来墓园,所以周围光线外的黑,他沿着小路越走越暗,穿过一簇簇萱草花,在一块无字墓碑前停了下来。
    时柏年站在碑前愣怔着看了好一会,一阵冷风吹过,他才意识到什么,收起伞,慢慢在碑前跪了下来。
    他额头贴地,磕了三个响头。
    “妈,我来看你。”
    任臻从浴室出来,扯了毛巾把自己裹住,卧室空着没人,她换上睡衣,出来扬声叫时柏年的名字。
    走廊灯亮着,但没人回应,她上前两步,握住对面的门把手,往下一压,缓缓推开了门。
    打开灯,柔和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大床上床单被罩干净整洁,像是从来没睡过人。
    任臻向后看了一眼,确定他不在,才慢慢走进去,径直到他靠衣橱的床头柜跟前,拉开抽屉,里面那份文件果然还原封不动躺在里面。
    任臻吸了一口气,心情复杂的同时,她深深感觉到一股如释重负在心头轻下来。
    她把文件拿出来,悄悄藏进衣服,转身从他房间出来下楼,结果发现这人竟不在。
    任臻揉了揉脑袋,满客厅找手机,低低自语咕哝着“嗯手机,手机,我手机呢”
    她在沙发底下找到掉进缝里的手机,打开看到他发来的短信说自己出去一趟,让她开着灯早点睡。
    任臻看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扯了扯嘴角,她坐在沙发上,咳嗽了两声,给他回短信问干嘛去了,等了有五分钟,没回。
    给他拨过去电话,听到关机的提示音,她才意识到可能是没电了。
    任臻靠在沙发上,慢慢拿出了衣服里的文件,她扔在一边,捞了一只靠枕躺下。
    手机这时叮咚一声,进来了一条消息。
    任臻立即抓起手机,微信界面有一个红色1,慕君昊通过传承者群聊申请加为好友。
    她脑子空白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么个人来,是节目组的一个男嘉宾。
    任臻点了通过,慕君昊几乎是立即回了消息。
    在干嘛
    任臻不太想跟他聊天,尤其是天已经黑了,都要到快睡觉的点。
    任臻要睡觉了,慕老师请问有事吗
    慕君昊没事就不能找你想跟你说说话。
    他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过来
    你跟她长的真像。
    任臻皱着眉,盯看着图片上年轻的女孩,还没想什么,慕君昊就把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很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的联系,任臻隐隐有些冒火,想也没想直接挂断。
    就在她放下手机的那一刹那,身后叮咚一声,门铃声空荡的客厅尤为突出响亮,任臻心里咯噔跳了下,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她头皮发麻,汗毛也竖起了。
    “叮咚。”又是一声。
    任臻穿上拖鞋,她将手机紧紧握在胸前,绕过沙发,慢慢穿过长廊走向玄幻门口。
    她没有出声,先是按下监视器想看看是谁,结果怎么也没料到,屏幕里会出现母亲孙佩珍的脸。
    她拿起话筒,“妈”
    孙佩珍冷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开门。”
    “妈,你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任臻从柜子里找出一双新的拖鞋,跟在她身后拎着,“你怎么找到这地的啊”她不由吃惊地问。
    孙佩珍手臂上挂着一只包,她站在客厅。没有接她话,也没有要换鞋的意思,只问“时柏年呢”
    “他出”
    任臻还没说完,就见孙佩珍径直往楼上走。
    她似乎很了解家里的局,随意推开一扇门,又转身推开第二扇,问“什么时候领的证”
    任臻微微瞠目,意外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愣了两秒,便不再隐瞒,“就夏天,带他回去的那段时间。”
    孙佩珍看向她,“所以你们就合起伙来假婚骗我跟你爸”
    任臻神色大变,惊讶地看着她,嘴角扯了扯,她笑着说“怎么可能妈你说什么呢”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真是到死也不敢相信,您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孙佩珍看着两间局不同的卧室,脸色难看至极。
    “是谁告诉你的”她追问。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时柏年呢他经常这样丢你一个人住还是在外面有家”孙佩珍把二楼所有房间都推开,没有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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