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家生活了二十五年, 许萍萍第一次产生了跟父母断绝关系的想法。
    就像许母所说的那样, 她宁愿没有生过自己这个女儿,可自己又何尝可以选择自己要不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呢
    在她的记忆深处,父母曾经也是对她极好过的, 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是奶奶对母亲一次次的辱骂是弟弟出生以后奶奶对妈妈态度的转变还是弟弟闯祸之后嫁祸给她,父母以为她不喜欢弟弟的失望
    太多的问号在许萍萍的脑海中出现, 她找不到答案, 她只知道在华国, 这种断绝关系的想法非常可笑, 法律不予支持,舆论不会允许, 就连她自己, 也只是一时冲动的想法。
    仍记得记得小时候她磕伤了膝盖,流血不止,父亲背着她跑了几里地去敲大夫家门;第一次来大姨妈腹痛的时候, 母亲为她煮过的那碗姜糖水;每年寒暑假放假回家,父母都会给她做一桌子好菜。
    想想那些对她好的时光,亲情又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了,那是生过她养过她的父母啊
    以前她只是以为父母偏心小的孩子, 不是不爱她, 只是给她的爱很少,而她又太渴望亲情,才会一次次用钱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可现在母亲连她会坐牢都没有考虑过,只一门心思在弟弟不能坐牢上, 这已经不是偏心可以解释的了,这是完全的在否认她的存在。
    电话里母亲的交代犹在耳边,许萍萍突然就崩溃了。在杂货铺工作这么多个月,老板对她有多好,许萍萍都记在心里,她只是渴望亲情所以懦弱,可并不是是非不分的愚蠢,在甜品里放泻药,损害杂货铺的利益,这种事她根本不可能答应。
    可她只要还在杂货铺工作一天,父母就会逼她做些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许萍萍不知道自己不按那人所说的照做会有什么后果,但她知道,若是照做了会有什么结果。
    那绝不是她会想见到的。
    许萍萍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离开凉都杂货铺,这样那人就没法利用父母来指使她加害杂货铺和老板了。至于家里的欠款,大不了她去别的地方打工偿还。
    听完许萍萍的话,凉柚叹息一声,心里只有唏嘘和心疼。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幸福,也各有各的烦恼。她在为没有亲人而难过的时候,有的人也在为有亲人而为难。
    凉柚“那你离开杂货铺以后有什么打算”
    许萍萍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大概是先回趟家,看看家里什么情况。”
    凉柚皱眉,想要劝许萍萍不要回家,但她又没资格掺和别人的家事。
    看她的表情,许萍萍反而笑了笑,“老板你放心吧,我家乡虽然小,但治安还算良好,她们总不可能把我卖了换钱的。”
    顶多是连打带骂,说她不孝,那些难听的话她早已听得耳朵起茧。
    许萍萍“况且我的户口还在家里,没有户口,就算想离开她们,又能离开多远呢。”
    凉柚还想说些什么,织坊的房门却被敲响。
    房门没有反锁,得到允许,童宁的小脑袋先探了进来,紧接着把房门大开,露出身后跟着的霍邢衍。
    童宁本来是来找柚子姐的,但刚刚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没忍住敲门想要加入话题。
    童宁看向许萍萍“那个,抱歉萍萍姐,我在门外听到了一些”
    从他俩进门开始,许萍萍就有些预感了。如果说之前她还对自己的成长感到羞愧,但刚刚她把所有事都跟老板讲了之后,心里突然就有些释然了,人的命天注定,也许这就是她的命罢,被人听到也无所谓,反正这也是她跟杂货铺众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偷听到别人的谈话本该是藏在心里的事情,但童宁告诉许萍萍,自然是因为对这件事情,他有话要说“萍萍姐,我想问问你,如果有办法把你的户口迁出来,你还想回到那个家么”
    如果有办法把你的户口迁出来,你还想回到那个家么
    这话让许萍萍的大脑宕机,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想回家么肯定是不想的。现在的家对于许萍萍来说,是未知的黑洞,让人恐惧,只想逃离。
    自从养父母去世,爷爷也跟着走了以后,童宁在社会的底层摸爬了这么多年,学的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一见许萍萍的表情变幻,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童宁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一试,只是需要一些钱和你的配合。”
    据许母所说,让许萍萍在甜品里放泻药,是那个借钱的债主要求。这种指向性这么明显的威胁,如果不把他找出来,那对凉都杂货铺来说,绝对是一个隐患。
    而童宁的这个方法,既可以引蛇出洞,又可以为许萍萍斩断这段理不清的亲缘,让许父许母主动放弃许萍萍这颗可以摇到钱的小树。
    听完童宁的办法,许萍萍脑袋里乱哄哄的,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下来。
    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童宁又道“这个办法可以给你的户口迁出来,又让他们再也不惦记压榨你,如果萍萍姐以后突然后悔了,还是可以回去找他们的,只要有利益,她们还是会认下你。”
    这些年的艰难求生,童宁见多了人性最黑暗的地方,父子成仇母女相向不过尔尔,因为麻烦,许父许母会厌弃许萍萍,但如果有足够的利益,她们又会认下这个女儿。
    虽然童宁话说的直白,但这确实是一个可进可退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让许萍萍想到了跟许母最后一通电话时的心寒,咬了咬唇,许萍萍下定决心。
    许萍萍“好。”
    生养的恩情她记在心里,赡养的义务她会履行。就算人在外地,也可以委托别人给父母转生活费,但绝不能再把自己放在父母的眼皮底下,把自己的下半生交给别人去掌控。
    而且答应这个计划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想帮老板找到那个想要害杂货铺的人。
    见她答应,凉柚承诺钱的事情由她来承担。
    许萍萍在杂货铺工作的这几个月,没有把钱全都转给弟弟,自己偷偷存下了一些,听到老板要出钱,坚决不同意,认为这是她的事情,不该由老板掏钱。
    凉柚“这件事都是因为杂货铺树敌而起,你回家帮忙引他出来已经是很大的风险了,钱的事情你别操心。”
    许萍萍知道老板是想让她少些心理负担,毕竟许母会被人指使,起因全在她有一个混账弟弟惹了事。
    见两人商量好了,童宁跟凉柚请了会儿假,说是要出去找人,去找这个计划里最不可缺少的一些人。
    坐在凉柚身旁,默默听完全程的霍邢衍,拿出手机想要喊韩哲,却被看出他想法的凉柚拦住。
    摇了摇头,凉柚给了他一个稍后解释的眼神。
    听话的收起手机,看了看许萍萍还有话说的样子,霍邢衍决定还是回大堂工作。
    霍邢衍“出来有段时间了,我先回去看看忙不忙,一会儿再过来找你们。”
    屋里只剩下两人,许萍萍神色不安的抓了抓裤子,低头突然跟凉柚道歉。
    许萍萍“对不起老板。”
    凉柚“这不是你的错。”许萍萍没有答应做错事,也就无需道歉,相反她坦诚相告,反而让杂货铺提前知道有人暗中想害她。
    许萍萍摇头“我是说那三百块钱的事情。”
    几个月前,为了向体育部捐赠精油,杂货铺几人加班加点工作,凉柚为六人发了加班费,但又被得知这件事的同学们组织着要退给老板。那会儿的许萍萍刚被许母压榨完那个月的工资,所以在退回信封的时候,留下了三百块钱,却没想到老板根本没收,又当场发给了他们。
    一模一样的信封,她无法判断哪一沓是她的,只得从室友芮怜开始排除,最后确定在男生手中。男生宿舍无法进入,许萍萍只得在厨房地上留下三百块钱,制造出钱从信封里掉出来的假象,可没想到就是那么巧,那一天童宁来到了杂货铺,在监控里看到了她的动作。
    在事情结束后,看到凉老板看过来的那一眼,许萍萍就知道,对方一定是知道了她的所为。
    说起那三百块钱,凉柚也有不同看法“你不需要跟我道歉,那天我就说了,加班费本来就是你的劳动所得,你能在缺钱的时候,只为自己留下三百做生活费,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
    从许萍萍的描述中,凉柚知道她的工资大部分都会被许母要走,也猜到那时候的她也一定很缺钱,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许萍萍听说了精油是公益捐赠后,仍是把加班费退了回来,这在凉柚的眼里,已经是很高尚的事情了。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这种被理解和安慰的感觉,许萍萍感觉自己的眼泪又要流下来,赶紧抬了抬头,止住鼻腔的酸涩。
    吃晚饭的时候,只有凉柚和霍邢衍两个人。
    凉柚“背后的人还是得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不能真的让萍萍去冒险。”
    霍邢衍问“白天的时候”他问的是在织坊的时候为什么阻止他联系韩哲。
    凉柚解释“萍萍割舍不下家里,我觉得应该让她回去看一看父母的选择,也让她再做一做决定。”
    只有把杂货铺的利益掺杂进去,许萍萍才会下决心去同意这个计划,这种举动,虽然打着为许萍萍好的旗号,但凉柚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凉柚从来都知道人心经不起考验,何况许父许母的心本来也不在许萍萍身上,这次户口迁出之后,是给许萍萍做一个选择的机会,但她更希望许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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