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乐意看见我,如果让他知道学费来自于我,恐怕更不会接受了。”

    凌枢“那倒未必,我看他心如明镜,只是不愿承认,一边从你这里拿好处,一边又瞧不起你,这样的人,还值得你去资助吗”

    何幼安“我对他的好,其实只是完成对梁昼的承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梁昼对我伸出援手,哪怕他以婚姻为交换条件。但我不讨厌他,也想过洗手作羹汤的安稳日子,可惜天不从人愿,结婚没多久,他就染上烟瘾,进而又将家产败光,我就算日夜不停地做工,也还不起债务,我身上一无所有,唯一的财产,就是这张脸。”

    她摸上自己光洁的脸颊,带着淡淡哀伤,询问凌枢。

    “凌先生,你觉得,一个女人在乱世之中,怎样才能活下来我若是有甄小姐她们的家世背景,现在我可能也高高兴兴在西洋留学,学成归国成为新时代的女性,可惜我没有,我只有这张脸了。我很厌恶它,却还不能毁了它。”

    以凌枢的善言,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合适的答案,来回答何幼安的问题。

    所幸何幼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我的婚姻并不是秘密,只是滕老板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为那样会影响电影的卖座与否。凌先生,你是不是怀疑梁夜就我了解,他虽然恨我,却应该干不出这种事,因为他别说杀人了,连杀鸡都不敢。退一万步说,若我死了,他的学费和生活费也就没了着落,他既然猜到钱是我寄的,就更该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不利的。”

    何幼安说得很有道理,凌枢也一早将梁夜的嫌疑剔除。

    “你最近行事小心些,如果有第四封来信,或者发现身边有可疑的人,请务必告知我。”他也只能这么对何幼安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想到,第四封信会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凌枢离开何幼安住所,走到街口时,一名报童迎面走来。

    “卖报卖报先生,来份报纸吧,新上的报纸,头版头条,国联不承认满洲国,德意志选出新总理了”

    “不用了”

    凌枢正一门心思琢磨何幼安的案子,哪有心情看报纸,可刚张口说出三个字,那报童已经不由分说往他怀里硬塞了一份。

    对方居然也不拉着凌枢要钱,塞完脚底抹油就要跑路,凌枢哪里能让他溜走,当即箭步上前就把人给拽了回来。

    “你卖报都不要钱了”

    “不要钱了,之前有人给过了,他买了这份报纸,让我拿给你的”报童没挣开,只好老老实实道。

    “谁让你拿给我的”凌枢问。

    报童随手一指。

    凌枢跟着抬头望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人站在原地不动等他们指认。

    “他为什么给我买报纸”

    “我不知道,他好像往报纸里塞了一封信,让我连同报纸一起交给你,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凌枢掂了掂报纸,果然像是夹着东西。

    “对方长什么样”

    “我、我不记得了。”

    “你不说,我们就去警局走一趟。”

    “我真不记得了,他戴了个帽子,围巾把半张脸都围住了,身上也裹得严严实实,就一身黑色大衣,挺瘦小的,但应该是个男的吧”

    凌枢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伸手将报纸里的信件抽出。

    信封很薄,里面只装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挂在白绫上悬梁自尽。

    凌枢一眼就认出来,那照片上的女人是何幼安。

    这是何幼安其中一部电影里的经典一幕,走投无路的女主角最后悬梁自尽,这张剧照曾经被刊登在大报小刊上,广为人知。

    再翻转照片背面,也有一行铅笔写就的小字

    塘前美人,桥后香骨,镇里枯冢,冬日已近,春光将临,里外皆血泪。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连打油诗都算不上,却透着一股瘆人的气息。

    凌枢心里明白,这估计就是针对何幼安的第四封信了。

    可为什么会发到他手上

    凶徒一直在暗中窥伺他的一举一动,也知道他一定会把信交到何幼安手里吗

    凌枢皱眉,只觉自己陷入别人织好的一张网里。

    动静越大,这张网的反噬就越强。

    织网的人就躲在暗处偷笑,他们却连凶手的眉目都没有发现。

    而这张照片是不是预示着,下次即将发生在何幼安身上的事情,会更加凶险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凌枢猛地回头

    是岳定唐。

    对方看他反应过度,奇怪道“发生了什么”

    凌枢莫名松一口气。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看见岳定唐,反倒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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