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过一面代教授,但对他的性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她道“我想代教授不管沦落到哪一步,都不会去写寻芳的文章的。”

    她不能保证代教授一定不会花心,毕竟有两位父亲做证,男人在这方面的自制力是零,她也实在对这方面没有信心。但她看得出来代教授非常清高,杀了他,他也不会为了钱替妓女写小文登在报纸上供人意淫、寻芳。

    虽然现在有许多人借着打破封建传统的提出了性自由的口号,说女人有权卖身,男人有权寻芳,其实说白了,就是想一逞兽欲。

    许多人或是假装懂了,或是装糊涂,都纷纷替这种人叫好。于是许多清白的女孩子受了诱骗,以为这是进步的思想,反而陷入了泥潭中。

    红楼梦里的尤二姐就讲过,男人消遣女人,女人也可以倒过来消遣男人。她固然是在被迫的情景下才做出如此言论,但其中对千百年来的对女性的性压迫的反抗精神却是非常珍贵的。

    昨天她与代教授聊起杨虚鹤时曾提起过尤三,当然不会说得很清楚,她只是道“何不效尤三之言”,代教授就大笑起来,称赞她才是有真正进步思想的进步女青年,外面的人都是歪解。

    因为与代教授聊得非常畅快开心,让她对代教授的印象十分的好,甚至有一丝知已之感。

    所以,她今天才敢对代教授的性下论断。

    就像杨虚鹤是小人一样,代教授是一个君子。

    祝颜舒这下是真的对代教授升起了许多好奇。她了解自己的小女儿,人不大,也挺好哄,但让她真心信服什么人却是很难的,她天性多疑、多思、多虑,家庭变故再加上她正处在最难让人理解的十八岁,杨虚鹤的事更加令她对男性充满了不信任。她变成了一个拥有最不可爱脾气的女孩子。

    她见过的人中,只有苏老师获得了杨玉燕的好感与信任。

    现在又多了一个代教授。

    当她坐着黄包车来到小红楼,下车后见到代教授的第一眼,她绽开客气又礼貌,冷淡合宜的笑容,伸出一只手“代教授,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小女万分荣幸。”

    代教授被苏纯钧从教室里匆匆叫出来,一手有粉笔痕迹,一手是钢笔墨渍,虽然穿着衬衣与羊毛背心,仍不够体面。他张着两只手苦笑“祝女士,请不要介意,请进屋里坐,我这就让纯钧去泡茶。”这样两只手,让他怎么与她握手

    不握她的手,她不要生气呀

    他一眼就看出祝颜舒是个大小姐,还是被人捧惯的,平生不受气、不吃亏的那种很难对付的大小姐。他猜得到能独自抚养两个女儿的祝颜舒不会是个普通的女人,却没料到是他最难应付的一款。

    他只好把两只手都露给她看。

    不料祝女士毫不犹豫的换了只手,握住了他沾着粉笔灰的一只手摇了摇,再爽快的放下,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手上沾过来的粉笔灰,笑眯眯的说“代教授正在上课吧快回去,不要让学生久等。我坐着等一会儿没关系的。是我来得太冒昧了,听说代教授十分关照燕燕,我便厚颜登门,是我才要说抱歉。”

    她自己走上台阶,不需要他搭手搀扶,也不需要他在前领路,殷勤客套,只是催他快回到学生身边去。

    “家父就是个老师,他上课时是绝不会丢下学生的。代教授快回教室去吧。”祝颜舒在门厅上下打量了一圈,转过头来对代教授笑得更和气了。

    代教授品味不错,家世好像也挺好的,值得相交呀。

    代教授依言回去教室了。

    苏纯钧身为弟子加房客加祝女士未来的女婿,带祝家母女三人前往茶室,再亲手泡茶,拿来点心,十分周到。

    祝颜舒笑着叫他“纯钧,过来坐呀。你知道这个代教授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苏纯钧一怔,发现他在介绍代教授是忘了一件大事他忘了介绍代教授的出身现在祝女士显然是已经误会了

    如果是在祝家,那他说一下也无妨。可现在已经到了小红楼,他再议论代教授的出身,未免就不太合适了。

    他结巴道“代教授家里”

    代教授却已安顿好了学生们布置了作业匆匆赶来,刚好听到,便自己作答“我父母世代耕种。不过我五岁就被卖到了油坊做事,真要论起来,该是奴隶了。”

    他从不以此为耻,说起来自然轻松愉快。

    却不妨是在祝家母女之间投下一颗巨石

    代教授与马天保的出身何其相似

    祝颜舒与杨玉燕齐齐看向杨玉蝉,而杨玉蝉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表情,满面震憾之色。在她已经决定要与马天保断情绝爱的时候,却偏偏遇上了代教授,代教授证明了出身并不代表一切

    可她已经从心底背叛了这份爱情了呀。

    代教授发现祝家母女神色不对,也不去细究,只对苏纯钧微笑。

    苏纯钧立刻借着给代教授倒茶的机会把尴尬打破。

    祝颜舒平一平心神,开口道“代教授真是了不起,年青有为。”

    代教授笑着说“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当时买下我的油坊主一直资助我学习,后来少东家还送我去留学,我才能学有所成,回国报效国家。”

    他越说,祝家母女的神色越奇怪。

    代教授难得也升起了好奇心,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宜问,只把头转向杨玉燕,笑着说“昨天给你的书,回去看了没有呀喜欢吗”

    杨玉燕笑道“喜欢呀。虽然只读了第一首诗,还是苏老师领着我读的,我读不好,只觉得俄语读音都是捂着嘴说出来的,挺好玩的。”

    代教授笑,说“你说的有道理。因为俄国很冷,他们那里的人出门很容易就会冻坏鼻子和嘴唇,每个人在天冷的时候都把自己包得很严实,所以可能他们就是在捂着嘴的情况下发展语言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还有这个原因。”杨玉燕本来只是胡说,没想到在代教授的解释中显得十分有道理,她立刻对俄语更加有兴趣了。

    代教授就捂着自己的嘴说了一串俄语,再问杨玉燕“是不是听起来很有俄语的味道”

    杨玉燕连连点头“对啊,好像俄国人说话啊”

    代教授说“你也可以捂着嘴学啊,会很像的。”

    杨玉燕就在他的带动下,当真捂着嘴学了一句俄语,虽然她连这句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也学得很开心。而且不管她学成什么样,代教授都夸“学得真像呀再来”

    周围一圈人生生看着代教授现场教杨玉燕学了十五分钟的俄语,虽然只有一句话“早上好,天太冷了”

    但这十五分钟过去,杨玉燕不但没有厌学,反而学习兴趣一直高涨。

    这不但打破了祝家母女刚才的尴尬,也用事实打消了祝颜舒的疑虑。

    等这十五分钟结束,杨玉燕还在一遍遍捂着嘴说“早上好,天太冷了”,虽然说得奇奇怪怪,但也不难听懂。而祝颜舒二话没有,直接对代教授说“代先生,我的女儿就托给您了,请您好好鞭策她。”然后取出一张支票。

    代教授看到支票,犹豫片刻,还是推了回去,说“我知道您这是师资,我不应该推辞。但我是受人恩惠才得已读书求学,从学成时就发誓,这一生要将知识无偿的教给所有愿意向我求学的学生。我无法报答给我恩惠的人,只能将这份恩惠洒遍天下了。”

    祝颜舒听了这话,就知道他不是另一个马天保。她沉默片刻,问“您说无法再报答恩人,是因为何事如果有我能相助的地方,我愿助您一臂之力。”

    代教授或许能力不足,但祝颜舒自认还是能找到一二有能量之人的,为了代教授将这个人情许出去并不亏。毕竟良师,是可遇不可求的。遇上了,就不能放过一定要他欠下祝家的人情不可

    代教授受惊不小,连忙推辞,哭笑不得“资助我的少东家现在仍在经营油坊,可我学成归国以后,总不能再去油坊算账记账,就是我将每月的薪水都寄回去,也没多少钱,反而会令人生气恼怒。是以我虽归国几年,除了回去看望过少东家一家之外,别的是一分也没有还回去的。”他还想过要将少东家的儿子教导成才,不料少东家却一口拒绝了

    少东家“我就这一个继承人,被你教一教不肯继承油坊了怎么办等我多生几个再送一个给你教好了,教成什么样都行。”

    现在少东家还每年都给他寄不少家乡的东西,他也只好多买一些城里的新鲜东西寄回去。两边情意虽然久长,可他仍然心心念念要报答少东家一家的大恩。

    祝颜舒无法用人情将代教授绑住,十分无奈,只好将小女儿留下,暂且告辞,容日后再另想办法。

    她左思右想,终于在出门前笑着握着代教授的手说“说来家父留下许多旧书,不如代教授几时来家里看一看,说不定有您用得着的呢都是家父的多年积藏啊,放在书柜里就如明珠蒙尘,实在是可惜了。”

    果然,代教授一问便上钩。

    代教授双眼发亮的说“那如果您不介意,我明日可以登门拜访吗”

    祝颜舒笑盈盈的“我必扫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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