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六郎来翰林院时就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虽说平日里他们也并不亲近他,却也不会拿这种鄙视又复杂的眼神看他。 好像他们一边不屑他的所作所为,又一边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一点萧六郎自己也没读懂的意味。 宁致远今日被杨侍读叫去翰林学馆做助教了,因此没了人为萧六郎八卦这群人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萧六郎很快就自己知道了,因为他被翰林的韩学士叫了过去。 韩学士是翰林院的最高官员,掌管着整个翰林院,他这个级别的人一般不会单独召见从六品的修撰。 韩学士看向萧六郎,虽是很克制,可余光依旧扫过了萧六郎手中的拐杖。 随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萧六郎的脸上。 不得不说,这张脸确实像极了已经过世的昭都小侯爷。 他回神,沉沉地叹了口气,皱眉道“你可知本官为何叫你过来” 萧六郎不卑不亢地说道“下官不知。” 举止气质倒是不差,没有半分乡土气。 韩学士想了想,看向萧六郎道“你可知昭国的朝廷命官是不得随意流连烟花之地的” 萧六郎道“下官知道。” 韩学士沉沉地看向他“知道你还去” 萧六郎正色道“下官不曾去过烟花之地。” 韩学士就道“你没去,为何会认识青楼女子” 萧六郎古怪地说道“下官不认识。” 韩学士见他不像在撒谎的样子,蹙了蹙眉,道“你下去吧,好好做事,洁身自好,勿要自甘堕落,与人同流合污,做出有损翰林院清誉之事。” 在昭国,青楼是合法的,可当官的去逛青楼终究有些不大妥当,宣平侯这种脸皮厚不在乎名声的,被陛下怎样训斥都脸不红气不喘的自然无所谓。 翰林院却是要脸的。 他觉得萧六郎这种人应当没银子逛青楼,耳提面命几句之后让萧六郎下去了,同时叫来一位老侍讲,让他与翰林官们交代一声,勿要鹊起谣言。 萧六郎出去就碰上了从翰林学馆归来的宁致远。 宁致远将他拉到走廊后,低声问他道“怎么回事啊整个翰林院都在传你去青楼了说你去杀人我都信,去青楼我是不信的” 要去早去了,为了不去烟花之地不惜得罪同僚,把自己灌醉成那副德行。 萧六郎淡定地说道“我没去过。” “我当然知道你没去过不过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是说安郡王之外的人。”宁致远觉得安郡王不会用如此阴损的法子陷害萧六郎。 他要压制萧六郎太容易了,犯不着这么下作。 萧六郎摇头。 翰林院看他不顺眼的人很多,但要说是他主动得罪的,他想不起来。 宁致远着急道“你再仔细想想这个祸害不扒出来,日后还会在背地里阴你的韩学士能信你一次,未必信你十次,众口铄金,人言可畏” 萧六郎仔细想了想。 恰在此时,岑编修打杨修撰的办公房出来,朝走廊这边走来。 宁致远恐被发现,冲萧六郎比了个手势,唰的一下闪不见了 萧六郎习以为常,神色从容地走上走廊,不可避免地与岑编修不期而遇。 岑编修看见他,眼神就是一闪 若在以往,萧六郎定然不会去注意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眼神,可今日他莫名地注意到了。 “岑编修”他步子顿住。 岑编修的官职低他半品,入职却比他早,是乙丑年恩科的庶吉士,三年前散馆考入翰林院,成为从六品编修。 庶吉士的升职速度比三鼎甲慢,两年过去了,他依旧是从六品翰林编修。 倒不是说编修的官职低。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每个有过翰林院经历的官员哪怕不入内阁,去了其余衙署都会是十分令人器重的存在。 只是人比人气死人。 岑编修这种苦熬了五年也没升官的人最痛恨的就是这种“空降”的状元,一来便是六品修撰活生生压他一头 岑编修敛起心中嫉妒,冷冷地看向萧六郎“萧修撰何事” 瞧瞧瞧瞧,他对新科状元就是这个态度 品阶比他高又如何还不是人人可欺的软包子 萧六郎没在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快意,但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情“岑编修在藏书阁做事时似乎对我颇有微词。” 岑编修哼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连累我不是和你分在一起,我能多做那么多事” 萧六郎点点头“所以你就故意不叫我,让我在藏书阁关了一宿” 他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直叫岑编修的心口都炸了一下 “你你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岑编修瞪大了眸子,虚张声势。 萧六郎听宁致远说过,杨修撰为他第二日早上迟到的事大发雷霆,可见杨修撰不知他被关在藏书阁了。 杨修撰走时不会不叫他,但也不会亲自叫他。 那么只剩与他一屋的王修撰与岑编修。 王修撰这几日与他的相处并无异样,倒是岑编修总是鬼鬼祟祟,闪闪躲躲。 “你不要血口喷人”岑编修大怒 萧六郎淡道“青楼的谣言也是你散播的吧” 岑编修的脸色一白“你你你你少信口雌黄少诬陷我什么青楼谣言我没听过” 萧六郎面不改色道“韩大人都说了是你。” “我”岑编修一下子僵住。 他是不敢去找韩大人对质的。 萧六郎看他眼神心里便有答案了,他淡淡地看向岑编修一眼,道“岑编修,多做事,少造谣。” 说罢,他便再不理他,与他擦肩而过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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