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大张棉布帕子,在脸畔煽着风。一直蜻蜓飞来,落在头上的线绒花上。
    还有一幅,是金家后院里开成一树繁雪的梨花,姑娘趴在她外祖父的肩头,冲自个儿俏皮地一眨眼,落瓣挂长睫,遮住眯成一线的半条眼缝
    他想娶一个那样温婉的妻子,生一个精灵一样的孩子
    后来他再也没有去过秦娘河;曾视他如父的精灵一样的姑娘,长成了避他如虫蝎的冷漠少女。
    只是他,还是会常常忆起当年初心。
    “看来是的。”
    沉默后,瞿涯嗓音沉着地开口“你檀郎号称智计绝伦,杀一个姑娘能杀到她长大,我的确看不懂你这些别别扭扭的心思。
    不过我更加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能将戏里戏外分得这么清楚。一出戏,你自己编排,自己唱,唱了这么多年,一朝落幕,居然还能从容抽身,摇身一变成台下最悲悯最动容的看客。”
    言寡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相反像瞿涯这样的人,他把饶舌的时间都花在了静默的观察里,看徐攸南甚至比徐攸南自己都看得透彻。
    那么他一旦开口了,出来的话定是又尖又锐,直击人心。因为无需刻意去嘲讽,字字句句都是真言。
    徐攸南便笑了“是啊,真无情,假悲悯,戏里戏外真难分啊。”
    不是伤心人,看不懂这人世间的故事。
    你可曾喝过比水还要淡的酒见过一种比悲伤还要悲赡笑容
    很久以前,徐攸南的眼角便生出来一条长长的细纹。原本它是很浅的,殊难分辨,可是在离开滁州之前的某一日,突然就加重了,像被谁比照原来的纹路,用刀使劲地刻了一道,笑得深了,皱纹便叠成一长条褶子。
    “瞿涯,你我曾是战友,不想终有一日为担”
    “你还不配做我的敌人。”瞿涯言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下山来,是你自己的主张,还是他派你来的”
    “谁六吗”徐攸南笼袖悠悠笑“你知道的,他不信任我了,我得知消息比他还晚。”
    瞿涯此行,金雁尘之所以会弃用徐攸南的“随风潜入夜”而派青鸟前往协助,除了“随风潜入夜”正遭到穆门的渗透与破坏,还有一层更重要的原因金雁尘正着手对“随风潜入夜”七扇三十六门进行清算与整顿,意在削弱徐攸南的势力,逐步将权柄收回到自己手郑
    “信檀郎如信己身”,那个多年来恪守祖训的少年,在遭遇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隐瞒之后,终于将心防高筑,不肯再全然信任他了。
    “他连我都不信了,你回去,能做什么”徐攸南笑问。
    “我回去,你们会做什么”瞿涯问道。
    是干戈一场,还是除去他
    这个答案对瞿涯很重要,至少在他看来,对瞿玉儿很重要。
    “我不知道啊。”徐攸南笑,“我下山前,他把自己关起来,恐怕正在艰难做抉择。不过我猜快了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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