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去跟老爷子要孙女的那份嫁妆,结果被老爷子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直说家里的硕鼠将家底都掏空了,哪里有脸来要若是非要充数的,便将他那用了二十来年的铜夜壶端走算了

    眠棠低头没吭声,因为她知道外祖父将原该给表妹的那一份都给了她。只是若她再还给表妹的话,就泄了外祖父的底儿。更何况,眠棠总觉得那个苏家不是什么好东西,表妹带着大笔嫁妆过去,并非什么好事。

    二舅舅最近正有徇私的把柄被捏在人手,所以被老父唾骂也不敢声张,至此灰溜溜回来,自己出了嫁妆就是了。

    经这一遭,其他人才发现这二房的家底有多阔绰,那陆青瑛嫁入苏家应该也能扬眉吐气。

    不过陆青瑛跟她娘亲一样,心里略不舒服。主要是被大爷的那位忘年交彰显的,斯文的苏公子就不那么出众显眼了。

    更何况,苏家的所有彩礼堆到一起,都不如一对玉核桃值钱,想着苏家人看着他家陪嫁单子眉开眼笑的神情,陆青瑛就是心里别别扭扭的。甚至于有些幽怨这位崔公子为什么不早点来陆家,不然的话,说不定跟她定亲的,就是他了。

    今日得了空子,二爷倒是问了问这位崔公子可曾娶亲。

    崔行舟抬眼瞟了正给小外甥剥瓜子瓤的眠棠一眼,意有所指道“还未定亲,想着在西州找个相当的姑娘,正好带回家成亲”

    他那一眼太明显,厅堂里的几个上年岁的妇人都看懂了。倒是惊讶地看了一眼眠棠,心道这柳丫头究竟是什么命最近的桃花实在是一朵接一朵开啊

    就连陆慕都是一脸的为难,可惜这位崔公子大约是不知道眠棠前头不光是有绥王强纳的事情,还有西北被男人骗婚的污烂事情但凡个好男儿,恐怕都容不下她的那等子前尘啊

    所以他想着该怎么变法子提醒下崔公子,他家的柳丫头,已经被绥王看上了,若是贸然将她嫁出去,岂不是要惹恼了绥王可惜陆家也没有了其他相当的女孩

    不过他也没有机会跟崔公子详谈,崔行舟跟小辈们讲解了一阵拳法后,便去书斋陪着老太爷下棋去了。

    待得“崔公子”一走,这厅堂里的女眷们算是活络过来了。几个出嫁的表姐打趣道“眠棠,我看那位崔公子一直看着你,要不要让你两位舅舅出面,说和说和”

    陆羡听了,又是一阵内火涌动,不断地饮茶消火。

    昨日爹爹将他叫去,跟他说了淮阳王提亲的事情,只听得他肝胆都提到了嗓子眼。

    幸而父亲又说,眠棠看样子似乎不同意。陆羡这才稍微心安了些。

    眠棠当年在仰山上做的事情,他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不然眠棠这一辈子就彻底完了。

    现如今朝廷是招安了仰山一干人等,可谁又能保证没有什么秋后算账啊眠棠失忆了,正好跟仰山断得干净,跟他们再无瓜葛。

    可是跟个昔日的死对头成婚若是叫淮阳王知道了,倒是省了擒拿的功夫。

    而眠棠也不接招,只想着崔行舟什么时候起身走,若是再呆得久些,只怕陆家人要主动开口提亲了。

    而老爷子那边,今日跟崔行舟也是相处融洽,两个人也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成亲的事情,只单单下棋聊天。

    若不是出了崔行舟骗了他外孙女的事情,陆武对他是一定会尊敬相待的。

    崔行舟以一己之力,平定了西北,驱除鞑虏,乃大燕的首等功臣,当受天下百姓的敬仰。这样的人物来崔家,岂能不受到诚心款待

    而跟崔行舟下棋时,老爷子再次体会到,眼前的这个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棋路是纵横捭阖,吞棋子的本事也是一等一。

    连输了三盘后,陆武略略有些变脸,挑着眉问“淮阳王是平日里寻不到对手,跑到老朽这里抖威风来了”

    崔行舟一边收拾棋子一边诚恳地道“原本也想收敛锋芒,逢迎下老人家您。可是陆家的家风,向来是敬奉强者。我伏低做小,也未见得能博得您老的欢心。而且我想将来有人来娶我的女儿,我定然选个有本事的。那种拍马逢迎之辈,虽是做倒插门女婿的好料,但怎么能配得上眠棠”

    陆武听了这话听得舒心,微笑着道“我那外孙女,的确有些本事,不是一般男子能配得上的可是她不想嫁给有本事的,别人也逼迫不了她。”

    崔行舟诚恳道“人,我是一定要娶的,毕竟她已经跟了我两年。不过她现在心里泛着别扭,我也不好强迫着她,只是想先签下婚书,等她想通了再迎娶她入门。”

    陆武摆了摆手“我是不会帮着王爷您劝她的。她妈妈那时若是有她想得这么周全,也不会那么早过世了。王爷想签婚书,还需她自己同意才成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饭了,王爷还是请回吧。”

    陆武老爷子今日的态度仍旧不是那么积极,不过照比抽剑砍人,又好了很多。崔行舟也没有奢望这位硬气老爷子能屈从自己的威名权势,急急外嫁孙女。

    若老爷子是那样的人,只怕眠棠早就成了绥王的妾侍了。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反对,这便是极好的了。眠棠很看重她的外祖父,只要她家人不反对,他总能将她磨软。

    既然陆家不给饭吃,崔行舟只能回了柳眠棠的小院子。

    眠棠却留在陆家,吃过饭才回来。一进厢房,就看见崔行舟正倒在她临时的床榻上看书。

    “时候不早了,王爷怎么还不去休息”

    崔行舟放下书走过来,一把抱起她“你也不陪我,我如何睡得着”

    眠棠用力推着他“你又不是小孩,怎么要人陪睡不着,就找你娘去”

    崔行舟却抱着她不放,将脸儿埋在她的脖颈里,闷闷道“不放,我想你想得紧”

    其实被他这么抱着,嗅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儿麝香气息,眠棠也有些脸红发软。

    他的模样长得好,眠棠一向是没有抵抗力的。她原先以为只有男儿才会见色起意,直到跟崔九行了夫妻之实后才知,女子若是馋起色来,也不知怠足。

    每每想起她与他孟浪不知节制的那些日子,也是叫人心头一早发燥

    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她就被他抱上了床榻,当他低头吻住她时,眠棠忍不住鬼使神差地便也伸手缠绕住了他的脖颈

    等到回神想要推开他时,已经是巨浪袭石,涌潮滚滚了。

    眠棠的手脚虽然恢复了些力气,但哪里是身强体壮的崔九的对手如此这般,待得浪涛收尾时,已经入了半夜。

    眠棠乏累得手指头都抬不动,却不得不承认,与他分开这么久,若是能偶尔来上这么几次,当真似乎身心舒爽极了。

    也难怪前朝的那个有名的妖后在皇帝死了后,养了那么多的面首。这般极品的男人,抵得上燕窝人参,滋补得很哪

    崔行舟并不知柳眠棠心里正琢磨着些不着调的养面首的事情。他素寡了这么久,堪堪解馋,只觉得若是不能将这女人娶回家,当真是余生难熬。

    他都记不起,上次两人这般温柔缠绵后相拥而眠时是什么时候了。这般不说话,只听着彼此心跳,竟是觉得比方才的抵死缠绵还叫人留恋。

    崔行舟亲了亲她的额头“李大人明天就将婚书送来,你立了女户倒也省事,签过字,我便带你回眞州。”

    眠棠没有说话,方才她因为好色,也没有拼死抵抗,如今再说嫌弃他的话来,就显得底气不足。

    崔行舟如今也知道了她的顾及,便诱哄着道“先签了好不好又不是立刻成婚,你若觉得不好,也有悔婚的机会啊”

    眠棠懒懒地斜眼看他“你倒是个退婚的熟手,可也要教教我”

    崔行舟也自知自己的把柄被眠棠握了一手,只是看她粉颊绯红,鬓角未乱的样子妩媚极了。当下也不再说话,只附身上去,再温热一锅喷香的米粥。

    第二日时,两人起得很晚。

    李妈妈倒是不意外两个人又合睡在一处。毕竟那两个人分开前,便已经如胶似漆,吃得正得味时被人撤了盘子,小儿女正情浓时,能不彼此惦记着吗

    王爷竟然会对一个满身江湖习气的姑娘动心,着实出乎李妈妈的预料。

    不过那柳眠棠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可她的心里也满是王爷。所以王爷有不好时,她也跟着牵肠挂肚,这点,可比那位廉小姐强多了。

    只是两个人如今也是私下野合交好,待得过到名堂上,会在淮阳王府里掀起什么波澜,就让人无法预测了。

    李大人是个办事的,没到中午,就亲自骑着毛驴将婚书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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