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爱侣站在桥上吟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范希常在身体稍好的时候站在桥边,或是坐在河边的杨柳下远眺。秋风徐徐拂过,柳絮垂到河面上,攥着糖葫芦串的孩童们跑过石桥,这日看上去和往常一模一样,只等路过的姑娘念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范希才想起,又到了自己的生辰。
    十七岁,平凡无奇的倒计时。
    艾莎伸手在他眼前晃悠的时候,他裹着薄毯,靠坐在树下睡着了。迷糊的视线中央,少女一身素色的布衣,长长的黑发盘起,是艾莎没错。
    可她身边还跟着一人,正瞪大眼睛望着他。
    “公子果然是异乡人,我从未见过这般长相”
    眉目清秀干净的少年凑近了看他,一双柳叶眼生的漂亮,眼睫纤长,眼瞳很黑。
    他满脸好奇,好奇又很快变成了关切。
    “早听闻您气色不佳,为何迟迟不愿意来就诊呢仅凭艾姑娘的描述,是很难把握病情的。我是城北的药铺新来的学徒,才疏学浅,不及我师傅十分之一,但若您不介意的话,我帮您看看吧。”
    范希兴致缺缺地看着他,而对方却看不厌他病恹恹的样子,反倒是暗自感叹于他那双颜色罕见的眼眸。
    “我姓楚,单名一个歌字。”
    少年见他不做声,小心翼翼地捉来他的手腕想替他把脉。他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温柔地说
    “不要放弃呀。”
    十六岁的楚歌不知道,他是踏入这座大宅的第一且唯一的一位客人。
    少年再次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居所在他的认知里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豪宅。豪宅中只住着这位病弱的少爷和他的贴身侍女,除此之外没有人影,冷冷清清。
    侍女去给他泡茶了,楚歌对着华贵的前厅,想起了坊间的传言。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但真当他在药房看见这位温和礼貌的侍女来抓药,他便大着胆子提出想来一试。除了好奇心之外,他也确实可怜侍女眼中的落寞。
    “我说服少爷了。但他的卧房不让外人进,您可以来书房一看吗”
    楚歌抿了一口热茶,应道,“当然。”
    书房的长椅上躺着依旧神色淡淡的少爷,楚歌小心地端着凳子坐到他身边。说实话,他到底没有踏入过这样的大户人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书房里有一面很大的书架,上面不说他认识的诗词禀赋,还有印着异国文字书籍,蝌蚪一样的字符,他此生第一次见。
    再说眼前的少爷,细细一看可真是英俊到让人心惊。疾病未曾削弱他的气质,或者说一种天生的气势。还有那绿琥珀似的眼眸,真让人不想移开视线。
    爱美之心人人有,楚歌当然不能免俗。侍女在旁轻咳一声,他才猛地回神,赶紧拿出纸笔,脸颊有些发烫。
    真当他开始把脉,楚歌还是很专注的。他用手指轻按少爷的腕部,静静地琢磨了一会儿,又仔细按了按他身上的几处,判断有无水肿或异块。以行医者的眼光注视他,他收起了私心,认真地打量他的气色,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征兆。
    整个过程中这位少爷都没有吭声,楚歌询问以前的病史时,都是侍女在耐心地回答。提笔写药方的时候楚歌也犯了难。
    这的确是难以让人判断的病情五脏六腑都开始衰败,但是却又找不出这疾病的源头,只好先以调养为主了。
    待他琢磨出一张药方,郑重地交给侍女过目时,侍女的眼中的确闪过了一丝期待,但是很快期待淡去,她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整叠药方,那只是其中的一叠,就已有几十张之多。
    她从中挑出一张,递给楚歌。
    “如此看来,您不必自谦才疏学浅,至少没有辜负令师的栽培。”
    手上的药方看纸张已经有些时日了,但那字迹楚歌一眼便知是出自自家师傅之手。对比那药方和自己刚写出的这张,竟是一模一样。
    楚歌大惊,“这这方子完全无用吗”
    侍女指着某几位药引轻叹,“嗯,少爷用不得这个,皮肤上会起红疹。”
    “”
    “行了吧”
    一直沉默的少爷于此时说了第一句话,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可那声音是极好听的,低沉又有磁性,在楚歌的哑口无言中格外让人叹惋。
    他一定也曾经抱有期望。只不过期望一次一次落空,最终连失望都没有了,就变成了这般漠不关心的样子。
    小郎中面露酸楚,被侍女送出家宅后,他走过天愿桥,穿过杨柳路,心里空落落的。
    望向河面上的月,他又倏地想到,自己还不知道那少爷的名字呢。
    艾莎默默地去准备晚餐了。范希什么也没说,取了一本书坐在榻上消磨时间,却也看不进几个字。
    没想到十日之后,这位小郎中又出现在了大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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