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从一成年男性身材缩减至娇小女性身量,肩膀瘦削得领口都裹挟不住,香肩半露。

    常歌垂睫,转开了脸。

    这人将外衣一裹,倒看出些趣味来“常将军,居然是个羞涩之人。我拢好了,将军可不必躲了。”

    常歌这才转脸,细细审视。

    若说面容可以人皮面具改变,可这身量是如何忽然增高又忽然缩小的

    难道滇南还有此等逆天巫术

    且方才他刻意与此人双肩相触,为的就是寻出肩垫等物,当接触之时,此人肩臂温热,并无异样。

    那人亦在仔细审视他“将军这双眸子长得确实好看,难怪帝王被迷得神魂颠倒,纵使王廷覆灭也不忍杀你。”

    常歌只当没听着他的揶揄,反而推断道“你是个男人。”

    高大之人缩骨容易,但矮小之人想即时长高却难,所以他身量当与祝政相差无几,此时骤然缩小,应是用了缩骨之术。

    常歌言语之间仍有犹豫,因为此人着实秀致纤细,雌雄莫辨。

    “将军聪明。周天子见我数次,都未曾看出我是个男人。不过”那人轻巧地笑了一下,“一个死替,连他究竟是谁都不重要,又何必分什么男人女人。”

    “你是颖王死替”

    “不错。”

    此前他听过滇南小国会为国君养替。

    自国君幼时开始,便在寻常人家里找了身量样貌相似之人,自小教习,模仿国君言行举止,嬉笑神态,拟真者连近侍都不能分辨真伪。

    这些死替,多在一些危险场合代替国君出现,或为国君挡刺,或行偷梁换柱之法,生来无名,死去无姓,一生只为成为他人影子而活,也算是个可怜人。

    难怪他刚才说颖王断不会杀他。只是常歌从未想到,颖王的死替,居然是个男人。

    “你既是颖王死替,不在滇南颖王身侧,跑来襄阳做什么”

    那人带着鼻音甜笑一声,轻飘飘道“我也不想的。这里可闷坏我了。周天子在内间昏了,我才借机出来,找点乐子。”

    “什么”

    常歌立即丢下她,快步走内间。

    他记得祝政说过,会在内间旁听,方才与泽兰手谈之时,他出手拔针,白苏子一时情急说出毒发之事,当时他听到内间响动,难道那响动

    书斋纵深比想象中更甚,内里俱是藏书架,多日风雪下来,内间门窗紧闭,气流闭塞,一进来便是一股书籍久置气味。

    他在第二个书架后找着了祝政,看倒下的姿势,祝政当是一时急火攻心脚步不稳,虽然他立即扶住了一侧的鬼戎制式雕花椅,还是支撑不住,枕着一侧小臂,半靠着倒在椅旁。

    “昨日我的小蛇便提醒过他,他已积劳月余,此时怕一点火星就能病来如山倒”

    颖王死替也跟了进来,幽幽开口“不过,我人微言轻,周天子自然是不会听的。”

    窗外的光斜斜向下,祝政扶着椅子扶手,整个人都没入窗下的阴暗中。他左手似乎还攥着条锦帕,边沿染了些血点。

    常歌一见此景顿时慌了神,急忙以大氅拢住他,祝政无知无觉,依旧昏迷不醒。

    “他是听着毒发二字,一时心急,站都站不稳,又险些咳了口血。我都能见着他唇边的血丝了,周天子怕那个叫泽兰的察觉,竟以锦帕掩面,生生忍了回去。”

    那位死替拈起祝政右袖,将他手中抓着的锦帕在常歌眼前晃了晃“喏,你看。”

    常歌垂眸,面露不忍。

    祝政心思太沉,什么事情都搁在心里转悠,又没个分担的人。常歌瞒着他,也是为了能让他多少省点心,谁知一瞒再瞒,暴露之时竟让他气急攻心,勾出了大事。

    常歌抬手,探了鼻息又摸了脉象,他不太明白医术,只觉祝政脉象喷涌,虽凌乱无比,但好在脉搏有力,并不虚弱。

    “你俩果然非同一般。看来野史话本,也并不都是瞎编乱造的嘛。”

    “将军可读过你与周天子的轶事小说没有。我滇南茶楼众多,里头的说书人,各个都能来上一段。我呢,又生性贪玩,素爱扮了不同的样子溜出去听书将军的志人故事,我可是倒背如流”

    常歌不理。

    “其中有段,我记得清楚,说你二人两小无猜”

    常歌即刻打断他“不必复述给我。”

    他这幅模样让这位死替玩心大起,追着撵着问了好几个问题“你们结契没有可曾下过婚书如此这般已有多久又是谁先挑明的”

    常歌心思全系在祝政上,一时被他吵得头疼。

    人都说遇上聒噪之人有如五百只鸭子,他只觉得这位死替一人,便能顶上五万只鸭子。

    “五万只鸭子”清了清嗓子,丢出了他最关切的问题“可曾行过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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