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有座寺庙, 名叫雁南寺。

    庙里求姻缘子女很灵的,经常有外地人闻声赶来。为了方便,大家渐渐就把那座山, 喊成燕山。

    燕山坐北朝南,离浪漫港足有120公里。

    专案组一行人下午两点出发, 紧赶慢赶,四点抵达燕山。

    兜兜转转找到福山岱所说的、山头盖了房的福家山,再开到半上坡,差不多到了下午四点半。

    剩下半座山得双腿徒步, 一车大老爷们是不妨事,可中间还有个看不着路的小姑娘, 另当别论。

    “要不, 让眠眠在车里等吧”

    老四开口提议,被小六否决。

    理由是待会儿天就黑了, 小姑娘独个儿待在山里、车里, 不安全。

    “我背吧。”小六提议“以前天天负重拉练,背个眠眠不是问题。”

    被蒋深、姜意眠本眠双重否决。

    老五挤眉弄眼“你瞎凑什么热闹,要背, 让老大背就行了。”

    小六朝他龇牙,转过脑袋,只见蒋大队长扯下围巾, 一头缠在小姑娘的腰上,一头缠在自己身上, 左一圈右一圈, 打个结, 动作干脆利落, 还很标准。

    “走。”

    一个字终止说笑争论, 全组默契地排成一字型,沿着小路往上。

    路不算陡。

    可窄,长。

    一口气走了十五分钟,小六抹把额头,往右一瞥“那边是不是福山岱说的那片树林”

    其他人跟着望过去。

    五点整,太阳完全沉没,黑暗犹如某种巨大、冷血的爬行动物,无声伏上头顶。

    那片小树林枝条茂密,形状怪异。

    当个寒风吹过,树木在风里摇摆,发出沙沙、沙沙的声响,形同曳长的恐怖怪影,发出诡秘的呼吸声。

    “别停,继续走。”

    蒋深发话,没人敢停。

    十五分钟后,众人气喘吁吁爬到山顶,一栋奶白色小洋楼出现在眼前。

    外头被圆拱形栏杆围着,里头花花草草种着,要车库有车库,要庭院有庭院,除了气派,无话可说。

    “瞧瞧这有钱人过的什么日子,就这,路还给走歪了,没事祸害人,真闲得毛病。”

    老五伸手一推,大门居然没锁。

    “我先进去瞧瞧。”

    端着枪把上上下下搜个遍,确定没人,老五啪啪啪摁下开关,房里一下子灯火通明。

    “进来吧”

    收到信号,老二、小六跟着进来。

    姜意眠走倒数第二个,突兀停下脚步,引得身后蒋深发问“怎么”

    “声音。”

    她纤长的眼睫盖下,声音淡而冷静“我听到声音了。”

    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很多声音。

    在姜意眠走进房子的刹那,如泛滥的潮水般遮天蔽地的涌来。

    有哀求

    “不要。”

    “别这样。”

    “让我走吧。”

    “我不是干这个的,求你放过我吧,真的,我不干这个。”

    “求你了大哥,你找别人去吧,求你了,我跪下来求求你好不好”

    不屑

    “行了别嚷了,烦不烦啊”

    “打扮那么漂亮不就是想勾引老子么还装什么纯。”

    “你一女的早晚要被男人睡,被谁睡不是睡陪我睡还有钱赚,真是便宜你们。”

    “我就摸两下,你们看看她,遮什么遮搞得要死要活干什么扫兴”

    “哎,别这么说,这不挺好玩的吗,多带劲儿。”

    “别理她们,女人嘛,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啊。”

    “脱光脱光脱光”

    “这帮小娘们儿,别看现在哭得不要不要,都是没开苞,没尝过味儿”

    “就是,待会儿有得爽,保准你喊不要停,哈哈哈哈哈哈”

    挣扎

    “吴友兴介绍我来不是做这个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别这样,别这样,我还要读书的,我好不容易才能读到书,呜呜呜呜呜。”

    “拿开你的脏手”

    “我会报警抓你们的,我一定会的”

    “禽兽畜生”

    “滚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镇压

    “啊啊啊啊她咬我,死婊子你他妈活腻了”

    “妈的又一个贱货。”

    “你完了我跟你说,真把老子惹火了,老子今天搞不死你就跟你姓”

    “这娘们真他妈欠日,有没有人想一起弄的,看她还敢不敢拿刀”

    “女人就这点不识相”

    “要不是你们自己犯贱送上门,谁稀罕草你啊。”

    “有这劲儿逼逼赖赖,还不赶紧叫得好听点,说不定老子一个高兴,娶你回家当老婆呢。”

    “嘶,妈的,长得不怎么样,滋味不错啊,哈哈哈哈哈哈。”

    “喂,我这爽毙了,谁要试”

    诅咒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会下地狱的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都”

    “去死吧。”

    “全都去死吧”

    该怎么形容呢,这个声音的世界。

    恍惚之间,姜意眠甚至发现,自己的视觉好像恢复了。

    她好像突然能看到颜色。

    比如哀求是蓝色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哭泣、挣扎是深灰色的。

    青春的、明媚的某个存在是桃色的。

    当她被伤害了,如同柔软、表皮没有丁点儿锐角的球体,流出一些些淡淡的红。

    男人是污浊的、浓稠的白色。

    死亡是深沉的、腥臭的深红。

    然后绝望是黑色。

    漫无边际、冰冷刺骨。

    像一片很深、很深的海,悄无声息把微光吞没,把所有幸福、梦想、生机,一一吞进肚子。

    连着颜色、声音、过往,如绑着石头的风筝,一路往下沉,折骨削皮,没有尽头。

    “只有两年内发生过凶杀案的地方,眠眠才能听到,受害者濒死前后的声音。”

    “时间过去越久,听到的越少。”

    姜爱国父女在不少凶杀案中有所助力,使得个别警员对姜同学的特异能力适用范围,了如指掌。

    现场小六是一个。

    按听声能力的有效范围推算,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些受害者,绝对是在所谓聚会上送的命。

    “能听得出有多少受害者吗参与聚会的男人多不多要是再让你听到他们的声音,你能认得出来吗”

    小六急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姜意眠一一摇头。

    声音不是画面,转瞬即逝,很难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更何况一大片声音,蚂蟥过境似一拥而上,一哄而散。哪怕神仙听了,也记不住。

    小六理智上清楚这个道理,情绪上感到失望,不由得恨恨锤一下沙发,骂道“一群社会垃圾要是我们眠眠认得你们”

    “破案是你的活儿,指望别人干什么。”

    蒋深锐利的视线扫过来,如同一面镜子穿透人心“难道你自己破不了”

    一丝凉意划过脊骨,小六正襟危坐,“我能破我肯定破”

    “兄弟们,看我找着什么”

    与此同时,老五打五层楼梯上一跃而下,举着一块黑糊糊的东西跑到面前。

    “瞧,照相机我没见过这样的,长得跟个大炮似的,还真弄不来,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能不能把这杂种给收了。”

    “我试试”

    小六正经高材生,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捧着新奇的照相机翻来覆去,屏幕被鼓捣亮了。

    “照片哪儿呢”

    “是不是按这”

    老五围在耳边叨叨,小六直喊“你别吵吵,不准乱按,别给弄坏了。”

    照相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近八个按键,他按一个,咔嚓拍了一张蒋深面无表情的脸。

    错了。

    按第二个,错。

    第三个,又错。

    按到第四个,猛一张白花花的女人照片跳出来,惊得小六险些摔掉相机。

    “有了”

    照片、照片、照片。

    数不清的照片,多达几百张。

    被拍的永远是女人,处在画面中央,一丝不挂,被摆成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

    有时拍到男人。

    一个,两个,三四个,勾肩搭背、嬉皮笑脸,压在女人身上,或团团站在身边,像对待动物一样,肆意观赏、抚摸、玩弄她们,触目惊心。

    如此昂贵的器械。

    如此荒诞的主题。

    所有人看得心一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所发明的语言,人们创造了成千上万、数不清的字,到头来,却会在人所能犯下的罪恶面前,完全失去力量,变得苍白而微薄。

    他们亲身体会到这种感受,深刻意识到,人,能有多好就有多坏,能有多创造,就有多毁灭。

    “是证据就收起来。”

    蒋深冷调的音色,像一条绳,将他们拽出泥沼,拉回现实。

    但这些被拍照的女孩,有没有人能拉出她们呢

    “书房里有一台台式电脑”

    老四在三楼有所发现,探头喊“有没有会破密码的小六上来”

    2002年,电脑算稀罕货中的稀罕货,价格四千起步,按配置来,上不封顶。

    省厅年初花好几万买来两台电脑,对接国外前端技术程序,平时搁在办公室里,两把大锁挂得明明白白。只有特大案情,或是经过领导审批的特殊需求,才能使用。

    当然了,技术光买不行,得有人会用。

    当初省厅开展一系列培训,老三学得最精,可惜现在不在。

    小六只赶上一半的课,学得大差不差,折腾折腾也能用。

    “行了,能进去了。”

    电脑屏又是一张黄图。

    小六心里不知骂了几百句脏话,手握鼠标,把整台机子翻个遍,找到一个名为名单的文件。

    “你们看”

    打开表格,共两列,数行。

    左边写着时间,初始日为99 4,接下去是99 6、99 8、9923

    以此类推,基本隔两个月一次,多数为22日,鲜少提前或推后。

    右边是长长的名单赵婷、吴妹儿、陈小佳

    “这应该是福尔岱的聚会名单,只记了女性,没有男的。”

    老四眼力不错,伸手一指“拉到最下面看看。”

    列表终止时间为去年2月,吻合福山岱的口供。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去年到今年,在数行空白之后,再次出现记录。

    时间0222

    名单

    没有名字。

    “福尔岱想再次举办宴会。”

    不难想到“不过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立刻确定名单。”

    “那他会去找谁”

    小六抬头,打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吴友兴”

    “那些被折磨的女人提到过这个名字,他就是帮福尔岱物色受害者的中间人”

    换言之,吴友兴很可能是最后见过福尔岱的人。

    入手点有了,再拖下去不方便下山,蒋深果断决定“做好取证,十分钟后收队,下山。”

    “是”

    小六像个新兵蛋子,慷慨激昂应着声,脑海里涌现一个词报应。

    福山岱这种混蛋,肯定没有想到,在这场他心心念念、时隔将近两年的聚会举办之前,他自己先送了命

    从浪漫港江滨别墅,到a市出福家山别墅;从福尔岱到聚会,到名单,再到吴家兴。

    本以为案件线索明晰,理应柳暗花明。

    谁能想到,经过48小时的极限调查,案子反而走进死胡同。

    据统计,在1999年至2001年间,福尔岱共举办过13次聚会,名单上共有98个姓名。

    即共有98名女性自愿、或被迫参加聚会。

    此次案件波及范围之广,以年龄、长相等条件大致排查,光在a市内登记过、同名同姓的女性就有近五百个。

    也就是说,想要找出所有受害人指证福尔岱、或是调查杀人嫌疑,都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当然,还有吴友兴。

    吴友兴,男,46岁,五年前来到a市生活,期间一直作为福尔岱名下娱乐场所的管理人生活。

    这是表面信息。

    当专案组与其户籍地方公安局联系时,意外挖出更深的身份信息

    吴友兴,原名吴家兴,来自z镇,曾与当地其他地痞流氓结拜七兄弟,有过多次偷窃、伤人、抢劫、猥亵妇女案底,最长被判有期徒刑一年零十个月。

    他于1987年初春入狱,1990年冬末出狱。

    当他再次进入警方视线,已是1995年,吴家兴及其六位兄弟手上握有巨大的关系网,横跨多省、多市,涉嫌参与大型走私烟酒、拐卖,以及非法卖阴活等活动。

    1996年,在埋伏长达半年之后,恰在警方决定实施抓捕计划的一星期前,吴家兴人间蒸发。

    怀疑行动计划被透露,警方提早行动,当日捕获七兄弟中的老三青龙、老五白狼与老七黑豹。

    之后数年,七兄弟其他余党先后落网,唯独改名为吴友兴的老大,吴家兴踪迹全无。

    “根据店员口供,18天前,也就是12月13日下午五点左右,福尔岱曾经来找吴家兴谈话。”

    老四边说,边将一张照片贴上白板。

    照片上的人面部线条圆滑,鼻头钝厚,长着一对弥勒佛似的长耳,瞧上去笑眯眯的,是那种让人难以提起敌意的长相。

    “由于福尔岱这个老板只挂名,对ktv经营情况不上心,很少来店里,所以店员们记得比较清楚,他们谈话期间多次发生争执、物品摔碎的声响。

    “谈话大概持续到六点半,两人出来的时候像是和好了,不但有说有笑,还拿了钱包去对面一起吃饭。

    “第二天下午两点,吴家兴照常到店清点结算营业额。中途接到电话,说出去一趟,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也没见过福尔岱。”

    为了全面,他们对吴家兴的婚姻生活也有所调查“吴家兴,未婚未育,只有三个情人。”

    “吴家兴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她们并不清楚他的真实姓名,不了解他所做的生意,甚至连他有没有家庭都不知道,无法为我们任何有用信息。”

    “有关吴家兴的去向,我们已经申请省厅加派人手帮忙查找。鉴于他生死未知,我认为不能抱太大希望。”

    吴家兴的消失,有这么几种可能

    1、近两年国家扫黑除恶行动抓得紧,他认为举办聚会风险太大,容易暴露自己,故而甩下一切逃之夭夭。

    2、吴家兴和福尔岱谈崩,为不留后患,杀人后逃跑。

    3、福尔岱因聚会被报复杀害,吴家兴作为介绍女孩的中间人,同样被杀,只是尸体尚未发现。

    不管哪个选项成真,摆在他们眼前的麻烦是,福尔岱死亡,吴家兴消失,参加聚会的男性集体隐身,线索到此中断。

    “吴友兴的住所,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所有重要物品都不见了。暂时无法确定,是他自己收拾东西急着逃跑,还是他人入侵室内造成狼藉。”

    “好在”

    眼看组员的表情愈发凝重,老四话锋一转“按福山岱的口供记录,福尔岱名下ktv可能是聚会女性的来源之一。我们辗转找到多名99年到01年期间在ktv工作的员工,凭着他们的描述,大致锁定32位曾在ktv短暂工作过的女性,十有就是名单上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32位女性里,共有5名女性被报失踪,至今没有撤案。”

    疑似受害人32位,确认失踪5位。

    摆在明面上的比例已经足够惊人,试想,冰山一角下,又该是多么庞大的数字

    接下来的工作,无非是大量走访调查。

    大家伙儿万万没想到,在这个环节,他们会再次碰壁。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警方已走访的三十个疑似女性里,五个失踪,三个结婚生子,听到福尔岱、吴友兴的名字,均是脸色大变,赶人出门;

    六个闭门不见,六个否认去过娱乐场所兼职,五个举家搬离a市;

    三个承认兼职、对聚会有所耳闻,自称从未去过聚会;

    数来数去,最终只有两个女孩愿意通过电话告知当初吴家兴说的是,有钱人要在家里唱k,想找几个女孩子陪着唱唱歌、做做游戏,完事儿再把房子收拾干净。

    以绝对的高报酬为噱头,工作内容听起来简单又轻松,不少女孩动了心,抢着要去聚会。

    到了地方才发现,天上真的不会掉馅饼,原来那里聚集着全天下最丑恶的嘴脸,最下流的游戏。

    对方不把她们当人看,甚至不当猫、狗来看。

    她们本身就是游戏的一部分,主要的作用是被玩,玩到尽兴了,拿出照相机。

    手指轻轻按下去,再松开。

    咔嚓一声,连一秒钟都不到,女人的一生几乎就被彻底拿捏,如同覆灭的王朝,再也无法挣扎。

    “有没有死人我不清楚,其实那个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

    “白天记不清楚,到了晚上做梦偏偏清楚。

    “醒来忘掉,睡着又想起来,再醒过来再忘掉这两年我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个女孩这样说。

    另一个女孩说“我们都是分开的。他们人比我们多,看中谁就把谁拉到别的房间里去。有的运气好,就一个,有的太漂亮,好几个男的都要。

    “他们弄到大半夜,说要放过我们。后来又改口,说只有跑得快的能穿衣服走,谁跑的慢,抓回来再弄几次。我们怕死了,谁还敢看身边剩下几个,活的死的我们就拼命地跑。

    “大晚上的,山上黑漆漆一片,一点光没有。我们看不到下山的路,看不到人,看不到石头,什么都看不到。

    “跑着跑着这个摔了,那个滚下去了,都没人敢去拉。就是跑。

    “我记得挺牢的,不是所有女人都被骗来。里面有几个女的是小姐,坐台的那种,她们就知道我们来这会被干什么、怎么样,她们来赚钱,不怕弄,不用跑,跟着有钱男人在后面笑话我们。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两个女孩,一个声音轻微颤抖,一个语气淡漠。

    回忆起往事,她们的态度截然不同。

    然而在被告知福尔岱的死讯之后,她们却像约定好了似的,说出同一句话。

    “警察同志,要是你们抓到杀了福尔岱的那个人,麻烦你,帮我说声谢谢。”

    无关文化程度,她们知道杀人是不对的。

    也知道凶手可能是更坏的家伙,可这并不影响她们谢谢他,谢谢他杀了一个恶魔,谢他做到她们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一句沉甸甸、又如释重负的谢谢他,作为挂断电话前的末语,给所有办案人员都留下,无比复杂的心情。

    还剩最后两名疑似女性。

    “一个a大的大学生,张小鱼,读会计的;另一个林凑姝,住址不清楚,经常在一小校门口摆摊卖糖人。”

    小六同志不分昼夜跑了两天,仍旧干劲满满“老大你走哪个留一个让老五去。”

    蒋深正开着车,看一眼周围“我刚好在a大附近。”

    “行,那我去一小”

    挂断电话,停车。

    a大的女生宿舍楼,离他们所在的美食节不到百米远。蒋深领着姜意眠,直接推开学校宿舍阿姨的门,说明来意,询问里头是否住着一个叫张小鱼的女孩。

    阿姨一脸避讳莫深,闭口不答。

    十分钟后,自称张小鱼班主任的陈老师匆匆赶来,满头大汗。

    双方碰面一谈,才知道,张小鱼早在两年前离开学校。

    “她是98届会计班的,成绩好,长相好,人又努力,老师们印象都不错,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来上学了。

    “学校这边了解到她家境不好,以为她们家嫌读书太花钱,不读了。 女孩子嘛,这种事情偶尔也有发生,读着读着就要回家嫁人去了。当时她班主任还往她家里打电话来着,想建议她申请读书补贴。谁知道她家里人说她根本没回家,非说我们学校把她女儿弄丢了,过来闹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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