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泽拉下屏风衣裳, 摊开包住扶月,五指插进她发间,大掌捧着她脑后勺。

    手臂穿过她膝盖窝, 他轻松站起, 衣摆随之沾了点水, 往床榻方向走去。

    他温柔地问“你磕着了,疼吗”

    扶月眨眨眼。多此一问。

    磕着了,怎么可能不疼

    不瞎的都能看见她身上零星地散落着几处红肿的地方。

    况且他还摸过一些地方,比如腰、脚踝, 扶月又想起了刚才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虽说这次不是有意用这种法子勾引季玉泽的,但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真的很让她备受打击。

    算了,一步一步来罢。

    扶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否则早晚被不为所动的季玉泽气死。

    不过想着想着,她低下眼睑瞟了一眼胸, 是太小了吗

    或者是屁股不够翘

    未穿书前, 扶月在现代看过不少小电影,里面的男人好像都喜欢胸大屁股翘的女人。

    她不由得怀疑自我了。

    浴桶距离床榻有一小段距离, 季玉泽将陷入沉思的扶月双手抬起, 放到自己脖颈上,然后再继续走。

    扶月的脑袋埋在他胸膛前, 一缕一缕木兰香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

    一层薄薄的衣裳挡不住肌肤温度传递。

    她望着他流畅的下颌线微微发愣。

    季玉泽的人设似乎跟原书有很大的出入,尤其是这几日的所作所为。

    要是能召唤系统出来, 扶月还真想问一问到底出了什么bug,才会致使一个温柔君子人设变成现在这样略带恐怖向的人设。

    实际上她挺害怕的。

    走动间,两人的影子落到地板上, 经过之处烛火晃动,

    季玉泽触不及防地低头, 见扶月看自己的视线直白且专注,放她下榻的动作慢了一拍。

    但还是放下了。

    扶月倏然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他半弯腰,掀开那一件本就遮不了多少东西的衣裳,挂在床沿处。

    没过几息,一张被子盖上她,拂走夜间凉意。

    季玉泽与她对视,淡笑,宛若大发慈悲道“你如常开口罢。”

    银铃铛响了一声。

    一直憋在喉咙里的话终于可以释放出来,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扶月心中就是生了一团怒火。

    但下一息,她好没骨气地和声问“你为何不许我自由”

    话刚说完,扶月被他这番操作弄得晕乎乎,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听不见吗,为何发布这个指令

    指令似乎只是允许她正常说话。

    扶月尝试活动一下,发现无法正常行动。

    不由得猜想,大概是因为最新指令发出后,上一个指令会自动覆盖掉,从而失效。

    所以扶月躺上床是怎样姿势,问话也是怎样姿势。

    除了眼珠子和嘴巴能动来动去外。

    季玉泽走了几步,打开柜子,拿出药膏,返回床榻前,不答反再问“疼吗”

    她迟迟不答,眼露疑惑,就差写你不是听不见吗这几个字在脸上了。

    他破天荒地补一句“我会唇语。”

    并不觉得告诉这幅傀儡有何不妥,

    其实有时也能听见一些声音,如若不然,恐怕随着时间推移,连话都不会说了。后面这句话,季玉泽没说出口,因为他们貌似都没过多留意这一层。

    不过也只是少数时间听得见几句话罢了,季玉泽曾听过两次扶月的声音,一次是喊他季郎君。

    与其他人叫得不太一样。

    听起来身心舒畅。

    另外一次是前不久她在李府掉水后唤陆少慈的那声陆郎君。

    不知是不是错觉,扶月嗓音在那一刻无端变得难听了,他当时看着她,听得烦躁到想拔掉她的舌头,这样一来就好了。

    但后来,季玉泽见她套着自己的外衣往他边靠,又改变主意了。

    拂开思绪,季玉泽轻轻敛下眸子,坐榻边上。

    扶月呆呆地看着他,听完后,整个人尚处于云游状态。

    什么

    会唇语

    原书没提及,季府也好像并无人知晓此事,他竟然主动告知她,是不是因为信任她

    扶月慢慢又对自己恢复了一点信心。

    可转念一想,扶月深感窘迫,那之前说的那些话,他是不是都看到了

    她思绪戛然而止。

    只因季玉泽的手极轻地撩开被子,露出她那只脱臼的手臂,抚摸而上,五指盖着圆润的肩头,冰凉的指头微微摩挲着。

    他长睫在冷白的脸上打落一片淡淡的阴影。

    第三次问道“疼吗”

    扶月感觉季玉泽对她疼不疼好像很执着,非得得到答复方可罢休“嗯,疼。”

    得到答案,他猛地一用力,瞬间接好她的胳膊,扶月发出一声惨叫。

    指骨纤细的大手捂住苍白的唇。

    将那抹带着颤音的呼喊压回去。

    舌尖扫过他掌心。

    扶月忙合上嘴巴。

    季玉泽仿佛没感到那抹濡湿的触感,缓缓挪开手,指腹擦过她旁边的皮肤。

    相擦的位置起了鸡皮疙瘩,扶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太冰了。

    像从地狱里刚出来不久的阴鬼般。

    他弯起眼睛“月娘,别叫那么大声,忍着点,很快便好了。”

    这副傀儡还不算是真正的傀儡。

    可能也会像小白那样逃掉。

    到底该如何是好,季玉泽犹豫了,人生中少有的纠结。

    瞟了眼随手放在梳妆台的匕首,他眼睛很黑,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却很快收回眼,看她。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叫人浮想联翩呢,扶月及时打住脑海里的念头。

    “好。”

    接上的那一刻,也就是关节复位时很疼,但过后痛意逐渐减少。

    她额间直冒冷汗,颤抖着唇瓣道谢。

    “谢谢。”

    瞳孔倒映着扶月的狼狈模样。

    季玉泽笑,温柔的视线注视着她“月娘,若是我在身侧助你沐浴,你便不会遭此横祸,记住了,下次可不许这般肆意妄为。”像对小狗说话。

    肆意妄为

    听到这个词,扶月十分不解,她只想自己沐浴便是肆意妄为了

    这是哪得来的歪理

    可眼前,尚未弄明白季玉泽的心思,该低头的还是得低头,更别提,还得取得对方的好感。

    最后,扶月生硬地应了嗯。

    一眨眼的功夫,被子全部拉开,整具身子再度暴露在空气之中,她心脏过快地跳动着。

    膏药打开,一股清香味融合着木兰香飘荡在床榻中央。

    死死地困着扶月。

    玉指打开膏药盖子,接近透明色的膏药黏在季玉泽手指上,他音色一如既往的温柔“我给你擦药。”

    扶月没错过他那充满可惜的目光。

    可为何是可惜,而不是怜惜。

    二者从字面上只是相差一个字,意思也大致趋往一个方向,但较真来就是不一样。

    努力地忽视身体上的凉意,扶月抬起眼,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尚未解决。

    “杀害了京城数名女子的凶手是安乐坊的安大夫,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大理寺跟他们说,抓到安大夫就能找到我姐姐的下落了。”

    刚才一得到说话机会,她便迫切地想得到自由,以至于把这件事落到脑后。

    凶手竟然是济世救人的安大夫,扶月开始知道时,也有点儿不太敢相信。

    可小姑娘没理由骗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剩下的审犯人交给大理寺便可以了。

    还记得前段时间,她躺在安大夫的药坊接受治眼睛,幸好没穿红衣裳,而且小秦在身边。

    现在想想扶月都有些后怕。

    季玉泽擦药的手没停,云淡风轻地问“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你姐姐还活着。”

    一个傀儡不该对其他人有感情的。

    不该。

    扶月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求求你先去大理寺跟他们说一下,证人现在在李府。”

    “对了,一定要让他们先派人去抓拿安大夫,免得到时候走漏风声,我姐姐恐会不安全。”

    擦完药了。

    他把盖子拿起来,稳稳地盖好,放置床头前,给她捻好被子。

    “好,月娘,我现在去找小秦,回来给你喂饭。”

    听言,扶月头顶飘过一成串省略号,以前还不太敢确定,现肯定他把自己当成人偶了。

    趁季玉泽眼神还放在她唇瓣上,扶月放低姿态,接而道“求求你了。”

    良久,他才回一字“嗯。”

    身在长雀街巷子头的陆然孜孜不倦地寻了一日。

    到二更天时,只剩下一间令人谈及色变的一间屋子,陆然此时就站在屋子门前。

    不知信上为何提及长雀街巷子头,那是困着扶媛之处,还是罪犯所藏匿之处,或二者皆不是。

    对此,他一概不知,宛若蒙头苍蝇乱飞。

    但既是大理寺少卿,自然不能放过一丝一毫能破案的线索。

    那些死去的可怜女子还等着官府给她们找出真正的凶手,泉下方得安息,尚未寻回的扶媛肯定也极为害怕。

    行至屋子,从怀里掏出一火折子,轻轻一吹,视线瞬间明晰。

    只见破落掉漆甚至破了几个洞的门让一把锁牢牢地锁着。

    陆然借着门缝隙看了看。

    肉眼可见前院摆设寥寥无几,空荡荡,悬挂在梁上的长布经风吹雨打一半掉地。

    风一吹过来,长布便会挥动,连拖着要掉不掉的铜铃铛,产生诡异空灵之音。

    除却淡淡的明月光,内无一点光线,衬得阴暗无比。

    一看便知荒废有几年之余。

    摸了一下门锁,陆然眉间一凛,随即握紧腰间长剑。

    若是荒废良久,那门锁应是布满灰尘、生锈。

    可此锁表面光滑,也无多余灰尘,说明有人经常来此处,开了又锁,锁了又开。

    据陆然打听,以前在这儿住的人家早年自杀,是个无主空屋。

    晚间常闹鬼,道是有冤屈,回来索命,弄得附近人心惶惶,不少人因此搬离。

    久而久之便成了这幅衰败景象。

    当年,陆然尚未入大理寺,还是个未及冠的郎君。

    因为这桩案子牵扯到京城玉石、丝绸等贵重物品交易,所以交由当今大理寺办理。

    死者就是靠从西域运送玉石、丝绸等物来京城做生意为生的,死前货物尽然烧毁。

    事像有蹊跷。

    但传闻当时大理寺卿坚持以自杀结案。

    这死者在京城无依无靠,还是个从西域来京城做生意的,旁人自然不会理会半分。

    感叹几句世间凉薄。

    不过陆然不是为陈年旧案而来,而是为了扶媛一案,况且现在替死了多年的人黯淡神伤无济于事。

    陆然不再犹豫,后退几步,往左右各看一眼。

    瞥见东侧有堵矮墙,他身手敏捷地一攀而上,警觉地观察一遍院中,确定无人方准备一跃而下。

    不巧的是,空中出现信号烟。

    前几日他们便约定好,一旦掌握凶手在何处就放信号烟告知对方。

    林平找到了真凶

    陆然面露为难,犹豫再三,没再跳进去,选择原路返回大理寺。

    回到大理寺,陆然遇见了正欲去抓拿犯人的林平,他当即跟上,行途中问清事情前因后果。

    在陆然回来前,林平已拿着令牌进了李府,仔细盘问了一遍小姑娘。

    昔日不肯多说一句话的小姑娘像是得到开解般,如实道来。

    于是林平当机立断地决定要去逮捕人。

    衙役团团围住一点灯光都无的安乐坊,陆然上前敲门。

    “本官乃大理寺少卿,奉命调查案件,速速开门。”

    无人应,他一脚踹开扇门,摆手示意衙役进去搜查,得到的结果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陆然脸色铁青“派人给本官去找,一定要找到”

    林平跟着迈开腿,他拦住对方“你是如何得知小姑娘愿意作证”

    林平“一封密信,这次说得很清楚,不像上次那样模棱两可。”

    查案素来讲求谨慎,大理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

    但也怕有不妥,怕小姑娘作了假证,冤枉安大夫。

    所以林平第一时间不是去逮捕安大夫,而是将小姑娘押回大理寺,再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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