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呼吸薄弱,闭着眼睛,眼角却不停有泪水滑落,浸湿青丝浸湿绣枕,不声不响的,下唇被牙齿咬破。

    她早有死志,现在这份意志更加坚定,她算尽所有终于得到满意的结局,已无憾矣,她念着前世的那些人,念着曾和他们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苍天垂怜让她重活一遭,把该报的仇该还的债该安顿的人都处置妥当,现在,她该以死谢罪了。

    她想去陪他们了。

    天下也像一场棋局,她这一手棋下的破绽百出,和敌人有来有回,周旋良久,却万无一失,只需要落下最后一颗子,绝地翻盘,敌人的优势全成死路。

    她啜泣道:“我,该死。”

    哭得疲累了,入了眠,再也没有梦魇袭扰了,也不再梦见那些回忆里的人,她睡得安稳踏实,可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日自东升,于正空放光,渐落西山,锋芒尽收。

    门外,一人提着一个空酒壶,丝毫不惧打扰到里边休息的人,“功成名遂,温酒一壶,共饮一杯否?”

    何闲低声呵斥道:“你这秃驴快点滚出去。”

    话音刚落。

    屋里传来回应,“善。”

    伍冥把酒壶递给何闲示意她去打酒,抬脚走下阶梯,边走边道:“人间何所以,观风与月舒。寡酒无趣,我请的戏班子可否进府唱一台?”

    屋门推开。

    姑娘一袭白衣,肩上搭着一件黑色薄篷,墨发被随意的绾起,淡淡说:“搭台的时间酒已过三巡。”

    汪铎在府里,他既来得了后院,戏班也能进府。

    “请。”

    两人漫步至堂屋前的连廊,两把木椅放在那里,风炉上正温着酒,前院已搭好戏台,伶人已准备好上台。

    台上开始演了。

    曲终人散,人去楼空。

    一杯温酒下肚,却散不了心里的寒凉,郁欢边斟酒边道:“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遇人为何这样嚎啕。和尚,你以为我舍不下太子妃的身份?以为我惦念那些手足情分?”

    这戏在百花楼时曾听过,兴起问过叫锁麟囊,她还点评过几句。

    “休恋逝水。”伍冥抿了一口酒,望向才拆了一半的戏台,“午梦千山,窗阴一箭,云何渐渐如钩?你陷在往昔,从未想过来日,自裁于回忆,庸人自扰,新生已至,你为何不抬头看看。”

    郁欢未语,只默默饮下酒。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她已无遗憾,了无牵挂,有脸去见枉死的弟兄,人终有一死,她没必要在无意义的生活下去,这样反而不安。

    “那你所在意的那些活着的人呢?”

    伍冥问她,不知不觉间酒都被她饮尽了,他握着空盏,“水中的月只是虚妄,溺亡在其中,便捞得着月了吗?”

    郁欢:“你这是谬论,和尚,我只问你一句,数万条命在我的手中,我是否无辜,当不当为此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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