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祝靖寒冷眼扫过在座的几人,都是郁氏的势力,都装作苦恼的样子其实压根不上心,“你们当真要无所作为?”

    佟彬紧张道:“不是我们无所作为,是我们无能为力。”

    汪铎都称病了,证明这事很难善后,不在一开始便独善其身,之后怕是难以脱身,丧命于此都有可能。

    新进的太子妃,草莽出身,师出无名,只有几首诗词傍身,在军营里连军心都未能收服便要上阵,指定的费蔺和蒙珅为副将,两人都摔断了腿,不过也无妨,走老路子嘛,当初的郁欢身边不也都是些不出名的小将士嘛。

    “见过林大人。”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林弈孚一脸惆怅,哀叹不已,“当真是天要亡玄甲不可?林凛竟在此关头感染风寒,林氏想替帝国效忠却无能啊,刚收到线报,太子妃被擒,大军在边线,一动不敢动。”

    “太子妃被擒了?”众人哗然。

    尹信文摇头直叹气,“郁相云游不知所踪,临沙危矣,诸多武将已奉命前往,还望能来得及。苍天不公啊。”

    祝靖寒脸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独燕家不动,天下哪有那么多侥幸,出了一个郁欢,便都以为自己能是郁欢,荒唐!”

    不是燕家不肯动,是陛下不要燕家动,以担心寮地暴乱之名。

    纪青一行,顾修远提出此论,赞同的人不在少数,方才惹此祸患,和平要破,破在这群自以为是的人手中。

    林弈孚眼色微动,“汪铎的身子还没好转吗?”

    佟彬摇头,唉声叹气,“没有,连其夫人都被传染了,着太医正来看,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了。”

    “唉。”林弈孚一脸遗憾的离开。

    各怀鬼胎。

    祝靖寒脸色铁青,拂袖离去,林家这是在看郁家的脸色行事吗,他林弈孚何时这么窝囊了,大军兵临城下,他们却还在为了蝇头小利而争执,没有一个人肯去调停,也没有一个人肯去出一份力,那些鼠目寸光的莽夫还在沾沾自喜。

    “祝老,我送您。”尹信文起身。

    两人并肩而行。

    马车里,尹信文坦言:“陛下如此御下,谁敢献忠,再怎么为了帝国,这份心也难以被陛下看见。太子妃被俘,恰好给了回旋的余地,世人心比天高眼高手低,此番也不失是个机会。”

    祝靖寒拧眉,“这是郁欢的原话?”

    “汪铎只带了一句话,真到了危急存亡之际郁氏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尹信文长叹一声,“我们并没有她的消息,眼下还不是时候。”

    祝靖寒攥紧拳头,“临沙一旦失守,玄甲便是案板上的鱼肉。”

    “您忘了,寮国已是我们的土地,退可守,进而攻。”尹信文眼里掠过一抹寒光,“我便直话直说了,任何人想成为第二个郁欢都可以,但我们不会给她当垫脚石,将士的命也是命,问任何一个参与探寮的将士都能知道,在战场上主帅从没有放弃过他们,一视同仁,当年郁欢为救费蔺孤身赴黎安,大军一动未动,如今纪青被俘虏,将士们便该为她的无能而付出血一样的代价吗?赢了,都是东宫的功劳,输了,都是将士的过错,世上没这个算法。”

    所以插足这潭水,一旦输了,他们这些人便会替东宫谢罪。

    他继续说:“当时顾琛的出现,太后潜伏了那么多年,林弈孚态度未明,那时谁真正站出来过,只有她一人,我不妨直说,陛下当时告诉她的是遗诏是道空诏,在广文出现之前她都深信不疑,这意味着什么,您不会不清楚吧?”

    祝靖寒瞬间仿若苍老了许多,他想起了郁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人人都怀有私心,这个国家如何太平。”

    尹信文凝视着他,“凭什么一定要是郁氏,凭什么一定要是郁欢。林弈孚不可以吗?您不可以吗?”

    就因为她是个女子,就因为她有摆平一切的能力,便注定要牺牲。

    “我...”

    祝靖寒哑然,良久,“是啊,我不可以吗?”

    这场罪过,他来背负,他来让陛下看清眼前,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一个君主不当那么昏庸。

    尹信文:“我只是想说为什么全部目光都要落在郁欢身上,她虽有丞相的官职,却没有任何实权,何必步步紧逼,非要把人逼死不成?她死了,这一切会有什么改变呢。”

    无非是那些野心家再次站到明面上来,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安分守己的,继续默不作声。是陛下的自尊心在作祟。

    丹书铁卷,郁氏百年无忧。

    “老夫受教。”

    马车缓缓停下,祝靖寒走下步梯,望了眼皇宫的方向,一向清明的眼神有些浑浊,饱含热泪。

    他们的话夹带私心。

    可他却看到了欠缺的公道。老荀死了,郁掣死了,他视而不见到如今,也该看见了。

    他抬眸,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当年略显青涩的男子如今已是满目沧桑,时过境迁,却还在行学生礼仪,“商弥...”

    另一边。

    怀王府。

    子时。

    夜色正浓,一片寂静。

    姑娘卧在摇椅上酣睡,三两蚊虫在她耳周嗡嗡吵个不停,还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叮了个红包,她一巴掌拍向右脸,万恶的蚊子死在掌心,她的脸也红了,连忙叫唤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张,“何闲何闲,快快,水。脏死了,啊啊啊啊。”

    何闲赶忙端着一盆水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就这,“大人,让您去屋里休息您偏不,奴婢给您摇扇您又嫌吵。”

    整个脸泡在清水里。

    郁欢擦干水渍,一肚子气,把巾帕往盆里一掷,反射弧有些长,恶狠狠道:“可恶,我竟然睡着了。”

    何闲:“.....大人。”

    怎得感觉愈来愈幼稚了。

    郁欢伸了个懒腰,往屋里走,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凉气,冰块堆在屋里降温,她懒懒地在软榻坐下,斜眸看着桌子,一封书信静静落在那里。

    她高声道:“风华,我说了,不要什么信都接。”

    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委屈的声音,“可是大人,我不知道哪些该接哪些不该接啊。”

    “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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