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秦绎这一疯, 就是朝事荒废。

    万幸带出来的还有些栋梁之才,对秦绎又相当忠诚,暂时稳住了局势。是名副其实的中流砥柱。

    但是这样撑下去, 能撑多久, 又无人知道。

    秦绎浑浑噩噩,几乎不分白天黑夜。

    他总是待在慕子翎的屋子里才能睡着, 但做的又尽是噩梦。

    “把他的东西都拿过来。”

    秦绎说“穿过的衣物,用过的器具,伺候过他的宫人, 通通给孤送过来”

    但真正送到秦绎面前时,又只有简单几件款式相同的白袍,再不起眼不过了的一套茶杯瓷碗。

    “怎么会就这么点”

    秦绎喃喃“还有呢,还有东西呢”

    “回禀王上,没有了。”

    仆从跪在地上, 瑟瑟发抖“早前营地大火,许多房屋都烧没了慕公子素来节俭, 所用之物也就这么点了。”

    素来节俭,是真的“素来节俭”,还是没人给什么好东西他用,现在也没人说得清了。

    秦绎抚着手中柔软素白的衣袍, 一遍遍用拇指摩挲揉捏

    “这是他穿过的衣物。”他喃喃“这是孤的凤凰儿穿过的衣物”

    秦绎的手侧还放着几只瓷杯和白碗, 但都是很普通的样式, 半点也没有王宫用具的华美精致。

    一想到慕子翎曾用这些东西喝水, 吃饭, 柔软冰冷的唇触碰过,秦绎触碰上去的手指就微微发颤,好像被烫着了般,心口传来阵难言的悸动。

    “你们待他不好。”

    秦绎说“你们都待他不好”

    秦绎手指抚过那粗糙的杯口,眼里泛起泪光,眼眶发红发酸,带着哽咽说“但他从来没有跟孤说过。”

    “这样的杯子。”

    秦绎拿起那小物事,在跪着的仆从面前挨个晃过“寻常庶民也不用这样的杯子了罢,你们竟拿这样的杯子给他喝水”

    秦绎心如刀搅,说话的声音都不稳。

    他像是想把这瓷杯扔出去,但又不舍得这是为数不多慕子翎所留给自己的物什了。

    捏紧的手指在空中微微发颤。

    “他也是云燕的王子”

    秦绎说“你们知不知道,啊怎么能这么作践人”

    秦绎已经说不下去了。

    他低低哽咽起来,想慕子翎过去见面时,那总是冰冷的容色。

    可在他那冷漠淡然的神情之后呢,掩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在等着他,等他看见自己,想起自己,他在等他一句当初为什么没有去云燕接他的解释。

    可他那样骄傲,想要的从来不去乞讨,更不会去向一个“喜欢着慕怀安”的人乞讨。

    秦绎就像一束光一样照进慕子翎的生命,慕子翎把他供奉起来,如同神灵。

    在秦绎不知道的角落,孤独而毫无指望地等待着。

    可也正是秦绎,将这样热烈不顾一切信仰着他的慕子翎,推进深渊。

    “哈哈哈”

    秦绎又笑又哭,泪水如一连串的珠子似的落进糙碗里。

    他曾经那样有恃无恐地磋磨着慕子翎,把所有的恶意和报复心都发泄在他身上。

    却独独没有料到,自己也是会失去他的。

    “一生只爱一个人。”

    秦绎仰天长呼,“一生只爱一个人”

    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自己脸上。

    往事如扇贝,沉溺在时光的海水中,待人一一打捞起。

    夕阳已落,不知不觉就要入夜了。

    近来没有人敢靠近秦绎,能稍微敢和他说一说话的,也只有明妃了。

    晚上也是明妃亲自端了饭菜过来,侍候秦绎用餐。

    秦绎房内的帘子都放了下来,哪怕外头还散着傍晚的余晖,屋内却是一点光亮也没有照入。

    跟暗无天日一样。

    “再说一遍。”

    秦绎坐在桌边,哑声说“前年冬日,他如何”

    他身前跪了第一地仆从小厮,都是伺候过慕子翎的人。甚至与慕子翎有过一面之缘的也被召了过来。

    被逼着,同秦绎一遍又一遍说慕子翎从前待在宫里的事。

    “前年冬日,慕公子第一次在我们梁成过冬。”

    小厮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嗫嚅说“那天小人看见慕公子站在窗前,不知道垂眼瞧着窗纸上的什么。”

    秦绎木着脸,不辨喜怒。

    小厮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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