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见尖锐的哭声时,阮呦眼前的视线还是昏暗的,心惊了一下,利索地爬起身子。稀薄的月光下,攒动的人影争抢打斗着,眼前一片混乱。

    几个男人蜂拥而上,哄抢着阮家的包袱粮食,阮家人红着眼眶,抡起木棍柴刀就冲上去。陈娘子挥舞着菜刀,不知砍在谁的身上,传来刀没进肉的钝响声,伴随而来的是几声惨叫哀嚎。

    女人又哭又笑地掐住阮惜的脖子,眼底是令人心惊肉跳的癫狂,她掐得用力,手掌泛白。

    阮惜的小脸憋得通红,渐渐变得青乌,连哭都哭不出。

    “哈哈哈哈,掐死你去死”

    “去给我的梨花陪葬,哈哈哈哈,你们都该去死”

    “呜呜呜,娘的梨花啊”

    “滚开,疯婆子”阮二叔大力地扯开桃婶子的手,用力地一脚踹过去,“滚开”

    “哇呜呜呜”阮惜大哭出声,脸震得发紫。

    桃婶子摔倒在地,用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刀,从地上爬起来,满是恨意地冲向阮二叔。

    “二叔”

    “二弟”

    剪刀斜斜地插进阮二叔的脖子,血飞溅出来。

    阮爹冲开身前的男人,红着眼眶怒吼着冲上去,“啊”他一脚将桃婶子踹翻在地,用木棍一下又一下砸下去,砸下去。

    砸在桃婶子的头上,一棍又一棍。

    脚下的人渐渐失去哀嚎挣扎,成了一滩肉泥,阮爹发了疯一般,眼睛猩红,木棍上沾上血肉,生硬的脸庞沾了殷红的血。

    死人了。

    杀人了。

    阮呦抱着阮惜蹲下身子,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栗,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周围泛起黑黑麻麻的点,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宛如被人扼住喉咙。

    阮呦无力地跪在地上,意识越来越模糊,又是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呦呦”阮雲在竭斯底里的呐喊着。

    恍然间,阮呦好像看见阿奴哥哥的手指动了动。

    他在挣扎。

    阮呦这一昏迷,足足晕过去五日,阮家人一片悲戚。

    她醒来的时候睡在阿奴哥哥身旁,她的右手与他左手十指相扣。

    阿奴哥哥还在昏迷中,阮呦看着紧紧相扣的食指,抿着唇笑起来。

    她好像明白阿奴哥哥的心意了。

    陆长寅的耳尖微微动了动,却毫无清醒的迹象。

    阿奴哥哥身上的伤口又开了,血浸湿了衣裳,得快些给他换药包扎才行。

    阮二叔死了,阮家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将他葬了。立了木碑做上标记,如果能活着出去,他们日后好再来接他,将他和阮爷爷同郑氏一同接回去。

    阮家的粮食只留下了一小半,阮呦昏迷的这几日阮父和阮雲每日都去抢吃的,带着伤痕回来。

    只是渐渐的,很难抢到吃的了。

    因为同行的人也没有粮食了。这段日子难民的精神渐渐崩溃,流民们已经饿疯了,有不少人挖了土地庙前的泥充饥,几日后肚子胀得圆滚滚地死去。

    每天都有人哭着寻找自家的小孩,然后在一堆柴火里寻到残缺的肢体骸骨。也有不少人垂涎地看着路旁倒下的死人。

    阮雲紧紧将阮惜照看着。

    又赶了好几日路,阮家没粮食了,也抢不到粮食,陈娘子便跟阮家商量去林子中打猎,与其活活饿死,不如去碰一碰运气。

    阮呦晕倒之后身子一直没缓过气来,她身子骨本来就差,逃荒这近三个月开都是憋着一口气,这回晕过去后,身子骨就真的变差了。

    走几步路就喘。

    好在阮家在林子里找到一处山洞,外面被密密麻麻的枯草遮住,若不是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个山洞。

    阮家将阮呦和陆长寅安置在里面。

    阮雲怕阮呦照顾不过来阿奴和阮惜,就带走了阮惜,反正他是带着阮惜去安全一些的地方挖树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阮呦抓着阮父的手,“爹爹,娘,义母,你们要早点回来。”

    “呦呦在这里等你们。”她吸了吸鼻尖,暗恨自己身子不争气,不然也能陪着他们一起去。

    好在,好在没有心慌的感觉。

    “呦呦,不用担忧义母和你爹娘,还记得义母最初跟你说的话”陈娘子笑着问她。

    阮呦点点头,她记得的,义母给了她一把削铁如泥的尖刀。

    “呦呦,路上会发生些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你要知道,人本性不是坏的,但有时候为了活下去却不得不变坏,在这样的年头,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活着,义母不希望你有用到它的那一日,但义母希望在需要用它的时候,不要害怕,你要相信你所做的都是正确的。”她抿着唇重述母说的话。

    一字不差。

    陈娘子就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呦呦记得就好。”

    看着他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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