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阵法波动封锁着四周的空间, 将这个房间困束得如同牢笼。

    面对暗阁影使王度咄咄逼人的威胁, 晏危楼不慌不忙站起身。

    “瀚海令”

    一枚黑底金字的令牌突然自他袖中翻出,静静躺在他手心上。

    “王影使想要的是这个吗”

    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动作让王度愣了一下, 目光下意识随之看过去,便紧紧黏在了令牌上,双目中骤然放出贪婪之光,伸手就要将之夺过来。

    但手刚伸出去, 王度便骤然清醒。

    这逍遥楼主好歹也是一个人物,自己连原先所预想的种种威逼利诱都还没用上呢,便如此主动将瀚海令奉上来,但凡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这不对劲。就好比两军交战时,还未杀一人, 敌军就集体投降了。这其中必然有诈

    念头急转,王度刚刚下意识伸出的手, 又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他轻咳一声, 正色看向晏危楼“大家都是明白人,燕楼主又何必耍这种小把戏来糊弄我我要的是如假包换的瀚海令。”

    晏危楼瞥了他一眼,神情不变。

    王度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就连对方的想法他也能猜出一二。只可惜,真的令牌摆在眼前, 偏偏却被人当作是假货。莫非当真是抢来的更香吗

    王度却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缓和语气说道“我也知道燕楼主你修为低微, 不可能将瀚海令这般重要的宝物随身携带。你只需说出瀚海令在何处, 一旦我得到瀚海令, 立刻放你离开,绝不食言。”

    他指天发誓,信誓旦旦“想必燕楼主还不知道,百里晖那小鬼名义上是暗阁之主,实际上根本指挥不动暗阁,他所承诺的合作之事,我也可以做到。”

    只不过,到那时主动权究竟在谁手中,可就由他说了算。

    晏危楼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轻叹一声“王影使索要瀚海令,在下也拿了出来。奈何王影使不愿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他眉目如画,宛若写意山水,怅然叹息之余,便像是山蒙云雾,水泛清波,山水之间蒙上一层惆怅。令人赏心悦目之余,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染力。

    王度也跟着惆怅了一下,很快便醒过神。他的脸色骤然变为阴沉,豁然看向晏危楼,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中闪过寒芒“燕楼主当真不愿配合”

    “在下很愿意配合,可惜王影使不愿配合。”

    晏危楼无奈地摇了摇头,神情怅然“入世以来,燕某自问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从不违背本心。待人待事惟诚而已。奈何总有人以己心度我心”

    王度阴沉的脸色渐渐发青,又由青转黑。这逍遥楼主话说的好听,意思不就是在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明明该是他威逼利诱让对方交出宝贝,对方再三不从,他再三胁迫怎么这人三言两语间就带歪了气氛,究竟还有没有一点阶下之囚的自觉了

    晏危楼显然毫无自觉,他神情冷淡地开口“燕某虽不过一介商贾,倒还不至于因王影使一人而坏了信誉。我说这瀚海令是真,他就是真的无疑。”

    话音还未落,他已然伸手握住了令牌。

    王度心中骤然生出不详的预感,也来不及为对方话语中隐含的轻视而生气。

    他连忙就要阻止,磅礴的真气在双掌间汇聚,随即上前一把抓向晏危楼

    “燕楼主且慢”

    与此同时,房间外阵法的波纹在动荡。像是有一层又一层无形的水波在接连不断的力道震荡下飞快扩散着。

    “燕楼主”

    伴随着一声焦急呼喊,那紧锁的房门在一股庞然力道的作用下猛然被掀开,像是一片木板一样,直直飞进房间里,迎面朝着正背对大门的一人撞去。

    “砰”

    那人并未回身,双袖骤然向后一推。

    宛如瀑布冲流而下,浑厚无匹的真气激荡间,直直撞向他后背的大门顿时四分五裂,碎片向四面八方散落开去。

    “是你”一行几人冲进房间里,被护在中间的百里晖怒目圆睁,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肃穆之色,“王影使,你怎么会在这里外面的阵法是你搞的鬼”

    未等对方回答,他小脸左右张望一圈,又问“逍遥楼主人呢”

    跟在这一行人身后闯进来的另外两男一女三位影使也坐不住了,听到百里晖的话,他们也急忙看向王度

    “王影使,逍遥楼主人呢”

    此时房间中空空荡荡,桌椅摆设因为刚才的真气碰撞东倒西歪一地,而正中间的空地上,唯有王度一人而已。

    王度却没有理会这些人,目光直愣愣望着前方,就连刚才差点被门砸到也懒得理会,只是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空气。

    他脸上有茫然,有惊愕,有焦虑,也有难以掩饰的懊悔之情。只低声喃喃着

    “是啊,人呢”

    一刻钟后。

    收拾整洁一新的房间中,三伙人各自坐在不同的方位。

    除了王度之外,一边是百里晖为首的暗阁正统派系,包括好几位支持他的影使都跟在这里,一言不发。

    另一边则是那后进来的二男一女三位影使在暗阁中,这几人也是和王度一样,企图自立的野心家。

    百里晖上位后,包括王度在内的这四人便开始心怀鬼胎,不过碍于种种原因,还未真的在明面上闹开来。

    他们每个人单独的势力都比不过百里晖,但是私下里一直互相串联,合在一起便是一股足以影响整个暗阁的势力。即便百里晖是名正言顺的暗阁阁主,也很难对他们发难。

    就在今天百里晖出门来见晏危楼不久,这四人便得知了百里晖的谋划。几人在暗中商量,该如何横插一手,夺走瀚海令,之后四人再共享机缘,推翻百里晖这个毛头小子。

    但没想到他们刚刚开始暗中谋划,这王度已经偷偷摸摸先出手了,事先什么也没说。百里晖才一离开,他便迫不及待跑了过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套隐蔽的阵法,一个人来见逍遥楼主。

    这是要吃独食啊

    得知消息的几人怒不可遏,匆忙赶过来,正好与百里晖撞在一起,便干脆合力破开了这阵法。

    此时此刻,无论这些人彼此间有多少矛盾,目光都聚焦在王度一人身上。

    “你是说,就在我们进来前,逍遥楼主自己开启瀚海令,消失不见了”

    百里晖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怀疑。簇拥在他身后的齐悦几人也都冷眼向王度看去,目光不善。

    王度眉头微皱,但见一双双不善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怒意,闷声点了点头“是这样不错。”

    百里晖冷笑着继续问“你还说,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证明瀚海令是真的”

    王度再次点头“事情就是这样。”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位逍遥楼主实在奇怪得很,简直莫名其妙”

    王度用力点头。这位小阁主实力虽差,想法倒是和他很合拍嘛。

    然而,百里晖的回应是“呵呵。”

    他站起身来,毫不掩饰地讽笑一声,目光顺势在其他三位影使身上划过,最后落在王度身上,那张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王影使,你是把我们都当傻瓜,还是最近修为突飞猛进,有恃无恐,这才编出这种敷衍至极的谎言来”

    “能够连通上古秘境,甚至说不定有前朝大幽宝藏在内,瀚海令是何等珍贵不必我说连本阁主都是特意调动了隐藏在齐国的顶尖好手,以刺杀齐王妃为代价,才勉强打动对方,让那令牌主人考虑合作”

    他冷冷讽刺道。

    “王影使又何德何能,让那位风姿非俗的逍遥楼主甫一见面便主动献令莫非你以为自己是前朝太祖那等人,龙虎之姿,天日之表,异人一见之下惊异非常,当即主动相投”

    这几日间,亲自同逍遥楼主燕无伦交谈数次,每次都相谈甚欢的百里晖,一点也不相信王度的说辞。

    在他看来,那位逍遥楼主一身修为虽低,但人品性情却无可挑剔,风姿特秀更是他前所未见。怎么可能在王度一句威胁之下便献出瀚海令

    更何况,正如此前王度所猜测的那样,他也并不认为瀚海令会被逍遥楼主随身携带,多半还在齐王世子身上。逍遥楼主不过是两人之间交流的使者而已。

    反倒是另一个猜测更加靠谱

    “要我说,燕楼主多半是被你使什么手段藏起来了。这实在是不智之举”

    目光直视王度,百里晖意味深长地警告道“王影使,悬崖勒马,为时未晚。本阁主劝你少动些小心思,将燕阁主毫发无伤的交出来。”

    王度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一张黑脸都气得通红“王某所说一字不假,我敢指天立誓,人的确不在我手中。”

    但此时场中显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就连那三个已经隐隐与百里晖闹翻的影使,也和百里晖站到了同一条线,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王度。

    这人已经有了吃独食的前科,实在不值得信任。对他们这些暗阁杀手来说,指天发誓又算什么

    这几人也纷纷说道“阁主说的对。事实如何,清楚明白。王影使,你就别再狡辩了。”

    王度被气的够呛。

    怎么就清楚明白了这些人平日里看着还是挺聪明的啊,怎么今日一个比一个傻自己难得说一回大实话,居然还没有人相信

    见他死鸭子嘴硬,那三人立刻变了口风“咱们暗阁兄弟姐妹都是一体。瀚海令事关重大,王影使真以为自己一个人吃得下吗”

    这话中显然隐藏着威胁。

    闻听此言,原本怒火中烧的王度整个人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立时一个激灵冷静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整个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其中透着冷冰冰的杀意。平日里因为暗阁内斗的原因,这些人互相戒备。但如今却都将矛头一致对准了他。

    即便他有洞见巅峰的修为,但在场同样是洞见境的存在便还有六个,其中两人丝毫不弱于他。

    一旦发生冲突,王度没有丝毫信心在这些人的围攻中幸存下来。

    他立刻转变了口风“好,我说。的确是我动用特殊挪移阵法将那位逍遥楼主藏到了别处。我这就带你们去。”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

    房间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顿时消失,其他人脸上也露出笑容,对他的识相表示满意。

    但就在气氛放松的这一刻,王度身形却猛然向后一退,紧接着转身一个飞扑,高大雄壮的身躯像是一头巨熊直接撞破了窗户,一下子飞扑而出。

    “不好”

    其他人反应过来,连忙立刻飞身追了出去。

    客栈对面的一家酒楼中,正对着这个房间的一间雅间里。

    透过一扇朦朦胧胧的山水屏风,一双眼睛默默望着这一幕,望着王度撞窗逃走,其他人接连追出去直到看着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他才默默将目光重新收回来,看向桌面上热腾腾的饭菜。并慢条斯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淡淡点评道“甘香醇烈,回味绵长。此处的酒倒是不错。”

    天清气朗,明亮的光线透过天窗照耀进来,照耀在他执着酒杯的手上,他的手指比白瓷杯还要细腻三分。

    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是一截雪白的衣袖。雪白的衣衫上好似带有淡淡的梨花香。一根同色发带将乌黑如墨的长发松松束起,一半披散于身后。

    这人清隽如画的脸映照在天窗中悠悠照下的日光里,宛如写意山水画。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温柔多情的眸子静静投向了雅间的那扇门,像是在等待什么,又或是评估什么。

    正是“燕无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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