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广乐说的话,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待回了宫,定要找他来问个清楚。
    今夜这一关总算是过了,顾励悄悄松了口气。
    也是他疏忽了,原以为经过上次囚禁之事,奉奉愿意放了他,就应该是对他放了心,哪知道奉奉居然还是放不下对俞公公的杀意,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把人引来杀了。
    顾励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了陈奉。
    陈奉回过头,借着阁楼内的烛光看着顾励。他幽深的眼眸中温情脉脉,浑然不是看俞广乐时那冷酷无情的神态。
    顾励凑上前,轻轻地在陈奉嘴角落下一个吻。
    他已经了解到了陈奉性格的多面,也明白了产生这种性格的根源。
    那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在他内心的烙印,是这冷酷世间在他内心的投影。
    他得到的爱太少,受过的苦太多,永远不可能成为贞儿这种小糖包。
    他只能冷酷,只能无情,只能有仇必报。他要绷紧每一根神经,面对命运的恶意狠狠还击。
    但是顾励遇到了他。虽然这是一个与他迥然不同的人,但顾励能够理解他。
    他想抹平陈奉内心的伤疤。
    他想给陈奉,很多很多的爱,和坚不可摧的安稳。
    陈奉还不知顾励内心究竟在翻天倒海想些什么,见他献吻,还当他是在撒娇,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道“怎么撒起娇来了嗯方才吓到你了吗”
    顾励摇摇头,抓住陈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问道“上次来是让你种了牛痘,你可还好吗”
    “不过发了两天热,没甚大不了的。”
    陈奉拉着他,在窗前坐下,让顾励坐在他腿上,把人抱着,笑道“怎么了”
    顾励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间“奉奉,如果我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若是早些遇见我,我是不会让你到京城来做线人的。”
    “不是,我是说,若是能在你小时候就遇见你,我一定会跟你成为好朋友。”
    陈奉笑了“那可不一定,我小时候可不是什么乖孩子,为了活下去,什么坏事都干的。你不会喜欢我的。”
    “你所有的面貌我都喜欢。”
    陈奉却是当他在说情话,脸上一抹薄红,笑道“你就会哄人。好几天没见你,来,跟奉奉弟弟打个招呼。”
    顾励原本正温情脉脉地跟陈奉剖白心迹,哪知道这厮忽然就搞起了颜色,登时郁闷,方才说的话,陈奉这小子听进去了没有
    “嗯怎么不动”陈奉声音沙哑,把顾励按在窗户上“不是说,我所有的面貌你都喜欢吗把你的喜欢拿出来给我看看。”
    顾励被折腾得快散架时,精神恍惚地想,究竟是什么让一个纯情少年变成这种只知道搞颜色的老司机说来说去,这事情还是该怪郭昭仪
    顾励第二天黎明时分回的宫。
    陈奉折腾了很久,他累坏了,简直不想醒过来。可若是不掐着时辰回去,容易露馅。
    在这种暮春的黎明,从恋人的被窝里爬起来,靠的都是毅力啊顾励一点一点坐起来,揉了揉腰,陈奉也醒了,仍闭着眼睛,问道“晚些回去,俞公公不会说你的。”
    “儿子还一个人待着呢,我得回去看看他。”
    陈奉没说话,顾励能感觉到他不开心了。他弯下腰,在陈奉脸上亲了一下。
    陈奉哼了一声“就知道讨好我。”
    顾励捏了捏他的手,走下床,穿上衣服。陈奉也跟着起来,披着衣服,两人一起走过晨雾弥漫的槐花庭院,陈奉送他到陈府门口。
    顾励来到皇宫西南角,确认周围没有人,翻墙进去。哪知道双脚刚落地,就看见废殿后站着一个人,显然是在等着他呢。
    两人四目相对,俞广乐走上前来,行礼道“陛下,臣带了替换的衣物,您先换上吧。”
    顾励换好衣服,看着俞广乐,现在回忆起来,他仍然无法判断俞广乐说的究竟是真是假,看俞广乐的眼神,也不禁带了两分探究。
    俞广乐说“臣知道陛下一定有很多的疑问,陛下先回宫吧,臣会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顾励想起来,俞广乐有昨夜一场虚惊,还是被他害的。而且他和陈奉的关系,俞广乐也知道了,顾励一时间不禁尴尬,默默带着俞广乐回乾清宫去。
    贞儿还在呼呼大睡,李棠就守在寝殿内,见顾励回来了,松了一口气,默默退下。
    顾励看了会儿贞儿,带着俞广乐进了东暖阁。一进去俞广乐便立刻跪下,说“求陛下饶命”
    顾励问道“你犯什么错了,朕要取你性命”
    俞广乐低着头“臣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但是臣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还求陛下饶臣不死。”
    原来他为的是自己和陈奉的事。
    顾励说“你这般聪明,焉能猜不到,若是朕想要灭口,昨夜就让陈奉杀了你了,何必费劲保下你”
    俞广乐立即叩头谢恩。
    顾励说“先不急着谢朕。朕问你,你昨夜所说,都是真的吗”
    昨夜虽说陈奉是看在师父的份上,放他一马。但是能在陈奉面前镇定自若,临危不惧,俞广乐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啊。如果不是进宫当了内侍,以这人的出身与能力,必然能成为朝廷重臣。
    实在是可惜了。
    俞广乐说“臣的确是建阳书商俞述怀之子,那副铜活字,便是臣的父亲所刻。陛下记得,这铜活字是怎么来的吗”
    这都是原主在时的事,顾励又怎么清楚。
    俞广乐笑了一声“陛下,那时我父亲家财尽数被官府籍没,王知县扣下那副秋郊饮马图与我俞家多年积累的家财,其他字画珍品并我父亲收藏古物,一并送到京城中孝敬他的干爹王正。王正留下珍宝,转手便把这幅铜活字献给了您。想来您是没印象的。”
    顾励说“当时朕并不知道这铜活字上居然沾染了无辜百姓的鲜血,否则朕定然要为你父亲做主,翻查冤案的。你既然进了宫,为何不说呢”
    俞广乐说“后宫朝堂都为王正一手把持,那时我刚进宫,分在直殿监,倒是能偶尔看见陛下,只不过陛下您一向信赖王正,又怎么可能听我这一小小内侍说的话呢我若找您,岂不是反而要打草惊蛇后来我被分到郭选侍处,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选侍,王正曹存霖不把她放在眼里,太后亦时常敲打嗟磨她,我更是没办法求她的。”
    “所以你就和叛军勾结,把消息传到宫外,是吗”
    俞广乐沉默了片刻,跪下来,向顾励磕了个头,说“陛下,这一段不过是臣编的,若是不编的像一点,陈奉那般聪慧的人,岂能轻易相信我”
    他眼眶红红的,看着顾励,那眼神可怜兮兮,倒像是一只快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
    顾励打量着他。俞广乐说的似假还真,他实在琢磨不透啊。
    俞广乐见他不说话,竟然哽咽起来。
    顾励瞪了他一眼,说“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朕又没说要杀你。此事便算了罢,过去便过去了”
    俞广乐是个聪慧能干之人,再加上他身世这般凄惨,顾励起了爱才惜才之心,这事也不想刨根究底地追问了。
    俞广乐还是哭得厉害,又跪了下来,说“谢陛下陛下宽容仁慈,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
    顾励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俞广乐。这是冬暖阁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咦了一声“父皇,俞伴伴,你们在做什么哩”
    贞儿正赤着脚,站在门边打量两人。
    顾励冲他招招手,贞儿便跑上前,拉住顾励的手。顾励小声说“俞伴伴想起伤心事了,你快去安慰安慰他。”
    贞儿走到俞广乐身边,伸出手,拉着俞广乐的衣袍,仰着头说“俞伴伴,你怎么了呢不要伤心了,好吗”
    俞广乐似是觉得羞赧,擦了擦脸,冲贞儿笑道“我已经没事了。谢谢小殿下。”
    贞儿便跑回顾励身边,小炮弹似的撞进顾励怀里。
    顾励的腰被折腾了一夜,被贞儿这一撞,登时整个人都要螺旋升天了。贞儿见顾励一副魂魄都要被撞飞表情,疑惑道“父皇,你怎么了”
    俞广乐看着顾励,目光逐渐呆滞。
    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隐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头疼炸了,可是断更就没全勤了,我打着吊瓶也要上啊。
    于是就买了止疼药,叫元胡止痛片,大家有了解么我吃了两片,妈说我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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