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 伦沄岚起得比墨珣还早, 墨珣原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忘记说了, 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干, 只站在廊前看自己习武。

    墨珣大清早习武的习惯由来已久,就算伦沄岚没亲眼瞧见, 但也不可能不知道。墨珣也没想解释,只留着让他去猜。

    越国公自打丁忧之后起床时间都延后了不少, 墨珣几乎没跟他一道用过早饭。

    早上的课程是“五御”与“九数”,“五御”为驾车技巧, 包括有“鸣和鸾”、“逐水曲”、“ 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1;而“九数”则是“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赢不足、旁要”2。

    “御”的讲究很多,拿“鸣和鸾”来说“和”、“鸾”是车上悬挂着的铃铛3,驾车时车上的铃铛需要响出一定的节奏来,不能杂乱无章;并且车辆驶过起伏路时需要平稳, 不能有所颠簸

    “五御”是由古代延续下来的,古时候在官学的学生需要学习驾车的技巧, 能够在战时御车戴甲, 集结成部队为国出征。

    现在文、武两项分开, 文人重文,武人重武。只有家境不错的人家才会让孩子从小学这些,所以只需要看学生上课时的表现,基本都能判断出该生员的家庭情况。

    文、武举两边侧重点不一样, 像建州的官学的生员亦分文武两块, 不过平时活动范围不在一处, 课程的难度也各有不同。

    武举的学生除了基本的武艺之外, 还需要考谋略。而谋略则先于武艺,若是在笔试中谋略不合,那也不能够参加武试。

    墨珣他们在户外上课时经常有那种武举的学生在一旁围观,时不时看到看到他们之中有人犯错,还会哄堂大笑。

    不过有先生看着,那些武生也就是说说笑笑,并未对文生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他们能进官学的生员不乏寒门学子,得了生员之后就有一些乡绅押宝,会这些生员一定生活所需的银两。但他们在进入官学之前仍是只学了一些科举要用的书籍,对于这种户外课程一窍不通。纵使有些学生已经在官学待了一两年了,但重心仍是放在科举上,对于这些户外课程只需要能够顺利拿到先生的基本评分就够了。

    所以被射箭与御车搞得狼狈不堪的文生很多,而嘲笑他们的武生也很多。

    墨珣本身乘马车的机会太少,但他却会御灵舟。灵舟作为徽泽大陆的大型交通工具,除了需要驾驶者掌握基本的操作之外,还要以十二枚高阶灵石作辅助。他御灵舟只要催动灵力便可以让它去哪就去它,甚至还能让灵舟在空中各种旋转宛若跳舞一般。

    可这马车未免也太不受控制了吧。

    御车与射箭不同,这马车可不会因为墨珣年纪小就给他换辆小的。他驾马倒是不成问题,只是这车的四轮似乎总不听话。墨珣刚开始上这门课的时候只会最基本的前进、左右,掉头都有些困难。而那教头似乎本身也懒得细教,毕竟文生最后又不会上战场,只要紧着武生教就行了。

    同窗似乎也没人觉得教头的做法不对,他们的想法与教头一样反正又不上战场,这些东西学个皮毛就成了。这也变相地导致了墨珣上了五堂御车课,仍是只会前进、转弯。

    墨珣一直以来学东西都很有天赋,而且他杂七杂八总会学很多,有时候是有人教,有时候是拿着已经著书立说的功法或者得了传承。所以在御车一事上,他突然踢了个板,心里还是不爽利。

    这教头好歹将御车的方法写在纸上交给他们传阅,递到墨珣手上的时候,他默默记下了要点,上课时便反复练习。例如车上的铃铛,墨珣当真是能让它响成一首歌。但也是因为在平地上行驶,万一真上了战场,别说一首歌了,那铃铛掉不掉都是个问题。

    课上学不到东西,墨珣觉得那教头也不是很想搭理人,每日都只在亭子里饮茶。偶尔有学生上前问问题,教头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就将人吼了回来。而且教头嗓门极大,这一吼又半说半骂,让人尴尬极了。

    墨珣不愿意去找骂,也就打算再上个几次课,若是教头仍是此番做派,他就要回去问丁成英了

    “哈哈哈哈,这当真是蠢钝如猪了”

    因为学习御车,所以练习的场地很大,而周围有围栏,防止外人由此进入书院,而不上御车课的学生亦不得入内。

    墨珣刚顺着围栏周围将马车驶了过去,就听到围栏外圈的武生又开始嘲笑他的同窗。墨珣肯定不会以为对方是在嘲笑自己,毕竟自己年纪小啊,能做最基本的驾驶就不错了,还有些比他年纪大的连马都控制不好呢。

    墨珣朝自己前头的车看去,心下了然。他的这位同窗“射”、“御”都比较差,但“礼”、“书”这些方面比较强,有些偏科的。平日里也不大爱讲话,有时候大家探讨或是辩论,他也只在旁倾听,并不参与。

    “哈哈哈哈,怎么这么笨”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还瞪啊敢瞪我”

    墨珣闻言,顿觉不好。果不其然,他前头的车已经停了下来。虽然对方嘲笑的人是他的同窗,但墨珣并不想惹事,不是怕,而是纯粹嫌麻烦罢了。

    那些武生简直无聊至极,以己之长较人之短,有什么意思真有能耐就与人比四书五经呗。想到这里,墨珣将缰绳一扯,直接绕开了前头的车,往栓马石处去了。

    “驾得都没你后头的那个小孩儿好,还有脸瞪人”

    墨珣的马车刚从他同窗的车边路过,听到别人在说自己,便偏过头去,正好与那偏过头来的同窗对上了视线。

    这就有些尴尬了。

    然而墨珣是什么人啊,只脸不红心不跳地与同窗颔首打招呼,这就一晃缰绳,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等他下了车,一回头,便瞧见适才那位同窗也跟着将车驾了过来,显然是不打算与那些人多做纠缠。

    早前一些在书院呆过几年的学生为了向墨珣身后的越国公示好,曾主动对墨珣提起过这个御车课的教头看起来什么都不教,但考试的时候却十分严。依着这个教头的习惯,每个学期末都会卡下三分之一的考生评个“差等”。

    官学与私学不同,私学的成绩并不纳入日后学生进太学的标准,但官学的成绩却会一直伴随着这个学生,直到他彻底放弃仕途为止。所以但凡在官学的求学生涯中出现了一个“差”字,那日后的所有考评都会被拉下一大截来。

    这也是官学里学生少而精的原因之一有些人不敢来,而敢来的人却不能不会。

    由于得人劝诫,墨珣有理由怀疑这个教头其实也是歧视文生。

    能在官学担任教习教头的应当也是武举出身,但本朝对武举比较不重视,是以武举出身的地位略低于同等文举出身。不过这些也不干他的事,他总不能在临平县斗倒了一个李止衍,跑到建州又要斗倒一个教头吧再加上这教头既然担任教习,那说不准背后还有人。

    墨珣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已经开始代表了越国公府,一言一行,也代表着越国公府的家教。

    “五御”课结束之后便是“九数”课。

    这门课可以说是墨珣的强项了,无论是平面图形面积的计算方法方田,还是方程,亦或是比例分配等问题,墨珣都能运算自如。而且这门课还要计算天体,推演历法,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

    是以这门课的教习先生十分喜爱墨珣,而后又发现了墨珣对天体运行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能力,惊奇之余更是决心倾囊相授。然而对于墨珣来说,这个先生在天体运行这块可能需要当自己的学生。

    虽然不是很想学,但碍于先生的颜面,墨珣还是偶尔装装傻。他现下只盼着自己明年的乡试能通过,之后再看看越国公会不会起复。若他能够心想事成,那就可以进京去了。林醉也在怀阳,到时候见面的机会多了,那墨珣趁着林醉不知不觉时解决掉因果的几率就大了。

    书院的学舍是两人一间,墨珣与乔离共用一个学舍。自打那次墨珣委婉地拒绝了乔离结亲的建议之后,乔离也没再提他家儿子如何如何,可以说两人相处一直相安无事。毕竟中午休憩时间不长,还是紧着点时间睡觉吧。两人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里,能聊的话题除了围绕着科举和课业之外并无其他,这也使得墨珣在同学圈子里表现得十分沉静。

    食堂并未做分割,但文生与武生各占一边,中间的桌椅用以摆放饭食,一般不逾越。

    墨珣跟在别的学生身后,端着个托盘,等着前面的同学装完了饭把木勺留给他。

    学堂中每人每日每次用餐时间为一炷香,超过时辰食堂便会关闭。官学的教习先生并不爱留堂,基本都是奉行“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讲完了就走绝不多作停留。不会或者不懂的可以问,但绝不主动多讲。

    墨珣拿筷子夹了个蛋,又配了几样菜,这就端着托盘要往一旁去。走还没两步,就冷不丁地让人撞了一下,险些将托盘中的汤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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